祁天錦又用餘光看了眼桌子底下的腿,旁邊的又變成了宋婷婷的腿,和她打牌的又變成了鬼的腿。
宋婷婷穿著她初中的洗到發白的牛仔褲,鬼則穿著一條很有年代感的黑色束腳褲,她們腳下都是一雙粉紅色的一模一樣的運動鞋。
祁天錦慢慢坐起,她顧不上生氣,轉頭問水無痕,『你還記不記得紅梅醫院,那個醫院一直在輪迴,我們也輪迴了幾次,只是我記不住了。』
『你懷疑這個遊戲也是輪迴?』
水無痕接著說道,『這不太可能,第四位主神一直在避開另外三位主神,祂不可能插手這個遊戲。』
『可是我感覺……鬼也是宋婷婷……』祁天錦的眉頭深鎖。
祁天錦再坐回原位,似乎覺得哪裡不對,她頭扭向右邊,問宋婷婷,「你有換過位置嗎?」
宋婷婷搖頭,眼眸微垂,興致不高,她只是低聲地重複,「我想走了,阿錦。」
小時候她經常被爸爸抱著來賭。/。場,爸爸一賭上頭就顧不上她了。
宋婷婷現在還記得在賭。/。場裡爸爸會給她買很多很多的零食,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會乖乖的不打擾大人。
她一開始是開心的,但是到後面她很累,她想睡覺卻找不到地方睡,想讓爸爸抱一下自己會收到爸爸的錢,他讓自己去買零食吃。
但是在她小時候的農村,晚上十二點哪還有零食店開門?
宋婷婷只記得所有人都很高很壯很肥,臉上帶著狂熱的笑,雙眼通紅,每個人都聲嘶力竭地吼出牌面,好像那樣可以增加勝率。
就像一頭頭失去理智的野豬。
宋婷婷感覺自己又變成了小時候那個無助的自己,那個失去一切權力,沒有一點選擇餘地的小女孩。
她甚至不能決定自己要去哪。
『她確實是宋婷婷,我們走吧。』水無痕語氣輕鬆,『仔細想想,我們從來沒有得到過必須打牌的信息,盧狄雖說在打牌,但是他已經死了,打牌不是出去的路,打牌是死因。』
『還不確定呢,我們沒有證據,我打了這麼久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祁天錦重新坐回牌桌,她面無表情地翻開自己的牌,可以組成同花順,除非對面有皇家同花順,不然這局她穩贏。
而皇家同花順的概率很小,職業選手一生中也很難遇見幾次。
祁天錦瞪著手中的牌,眼睛一直往宋婷婷身上瞟,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她對勝利的貪慾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
她陰狠地望向肥豬和鬼影,「不行!這一局我必須……!」
『走了!你想被切手指嗎!?』水無痕慶幸自己的情緒不會被祁天錦影響,不然兩個人一起上頭就完了。
她已經看出了,祁天錦不是怕被鬼暗算,而是不想離開賭局。
『切什麼手指?我這局穩贏!』
水無痕一陣厭煩,懶得再和祁天錦廢話,提起她的領子狠狠一拳揍向她白淨的臉蛋,祁天錦整個人被打得向後摔去,重重砸在隔壁賭桌上。
鄉下賭。/。場也是有打手的,她們兩個都被趕出賭場了。
祁天錦吹到冷風后腦子才漸漸冷靜,她連忙從包里掏出鏡子,小小的化妝鏡上倒映出她烏青的臉頰,就在黑眼圈下面一點。
如果她和其他人說這是黑眼圈,他們會相信嗎?
「阿錦,剛才……誰打你了?」宋婷婷小心翼翼詢問。
祁天錦剛才那套動作顯然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
「鬼。」祁天錦面無表情,同時在心裡怒罵水無痕。
水無痕冷笑。
宋婷婷拿出濕巾替她擦掉臉上的泥土,拍掉她身上的灰塵,輕聲問,「疼嗎?」
祁天錦看著她一頭柔軟的頭髮在月光下緩慢流動著,月色好像都帶了香氣。
她搖了搖頭,心底的怒氣也消散了一些。
她站起身,眼前的景色又變了,是一條長長的隧道,她們又回到了老舊的地鐵隧道。
她們貼著隧道壁緩慢前進,氣氛安靜又詭異,只有滴水聲不間斷地刺激著她們的神經。
不遠處出現了列車的輪廓,是暫停的列車,昏黃的燈光讓人莫名有安全感。
手電掃到的地方有兩個大大的紅字,『星空』。
宋婷婷露出笑臉,「是星空號!」
「星空號?」祁天錦腦子裡冒出的是『和諧號』『復興號』,什麼時候冒出來個星空號?
宋婷婷抓住她的袖子往前拉,笑道,「星空號是我小時候給小熊做的火車。」
走近之後,手電照到的地方是深藍色的剝落的塑料皮,光線向上,看見的是一隻巨大的……倉鼠。
仿佛迪士尼里的場景在現實活了過來,倉鼠臉上露出笑容,沖她們用力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