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貴轉過頭,昏暗的環境中只能勉強看見陳壽貴坐在床邊。
陳壽貴緊緊握住陳權貴的手,「他快不行了!」
畢竟是自己的兄弟,再危急的情況也不得不去看一眼。
他快步走到陳權貴旁邊,掰開他的眼睛再用手電去照,瞳孔還有收縮反應,還活著。
沙——
沙——
就這麼會兒功夫,鬼的聲音似乎已經來到門前了,陳富貴用手勢示意陳壽貴安靜。
他看見門縫底下的身影了,月光斜斜地照進門裡,中間被一道黑色的影子阻擋。
鬼已經站在門口了。
陳富貴在想,鬼此時是不是正趴在地上,用那雙怨毒的眼睛朝里張望?
不,不可能,只有中間那截是暗的,旁邊的門縫都可以看見月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鬼卻沒有離開,陳富貴內心焦躁,為什麼還不走?
媽的,剛才就不該過來看陳權貴,要是多聽一會兒說不定就有線索了!
他肯定漏了線索,所以鬼現在不肯走了。
陳富貴的情緒有一瞬間的失控,他什麼線索都不知道,鬼會是佛堂里的老太夫人嗎?
不,不可能,那是一個裹了腳的老太太,從門縫底下的寬度看是一個正常人的腳。
難道是下午在茶館時那兩個路人說的被掐死的嬰兒?
就在他胡思亂想時,門被人推了一下。
很輕微,但是對方已經試圖推門進來了。
接著又是一下,堅實的木門此時像紙片一樣脆弱,下半部分的門板被推開了一小道縫隙。
陳富貴看見了那一閃而過的鬼手。
堅實,乾枯,卻不瘦弱,像是男人的手,不可能是嬰兒。
陳富貴強壓下心中的恐懼,轉頭望向陳壽貴,只見弟弟滿臉驚恐,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月色傾瀉而下,直直照入屋內,整個房間都披上了一層白紗似的,他們都能清晰地看見彼此的臉。
鬼這一次拍得更重了,門鎖鬆動的時候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噠』。
再來兩下,三下,甚至一下,這扇門就會徹底失去作用,鬼會衝進來殺光他們。
陳富貴又看了眼弟弟清晰地臉,突然意識到這間屋子太亮了。
他進門的時候特意觀察了外面,這間屋子背對月亮,不可能會看見月光。
而門外,同樣有灑落在地上透過門縫流進屋子的月光。
他們確實被鬼盯上了,再不想辦法逃跑就會死!
陳富貴第一反應是躲進床底,隨後他意識到月色預示著整間屋子都已經是鬼的地盤,留在這更要命。
他迅速撬開窗戶跳了出去,這裡是一樓,摔不死人。
陳壽貴緊隨其後,幾乎在他們離開的同時,房門被推開了。
陳富貴和陳壽貴聽見了聲音卻不敢去看。
他們知道他兄弟肯定救不回來,乾脆迅速離開,在花園裡找到一間西式的玻璃花房躲了進去。
「哥,你說三弟他……還有救嗎?」陳壽貴面色悲戚,他們三兄弟一起讀書,一起輟學,一起殺人搶劫,一起當亡命徒。
現在沒了一個,以後該怎麼辦?
陳富貴深吸一口氣,最後頹喪地垂下頭,搖了搖。
可能在說『我也不知道』,也能說的是『沒救了』。
沉默許久,陳富貴把手搭在陳壽貴的肩膀上,「做好心理準備吧。」
陳權貴有90%的概率回不來了。
陳壽貴異常自責,他們明明是親兄弟,卻要拋棄掉對方……
氣氛沉默時,外面突然傳來說話聲。
陳壽貴和陳富貴對視一眼,陳富貴躲在還沾著露珠的依蘭花叢中,只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向外張望。
是兩個年輕的女生,她們穿著青灰色的短襖長褲,應該是徐府里的婢女或者是幫工。
她們正湊在一起小聲地聊天,看神色似乎是在八卦。
「昨天將軍和將軍夫人的聲音你聽見了嗎?」
「去,大白天說這種話你也不害臊!」
「只有咱倆怕什麼?話說將軍夫人真是命好,一個窮學生突然被將軍看上,整個家族都跟著沾光。」
「別做夢了!將軍夫人還是不因為像前將軍夫人才被看上的,再嚼舌根小心被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