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手指敲得飛快:「不許在鋼琴上!」
心機周醫生的每一條回復都是語音, 嗓音清冽磁沉:「好的, 寶寶。」
舒意也由此知道, 周醫生某些不為人知的小癖好。
比如,朋友圈那幾張隔日更新的腹肌照、胸肌照、擦邊照和眼鏡照。
僅她一人可見。
「停——!」
舒意崩潰:「請儘快停止你散發魅力的行為。不然我會像那些小說里失了智的連夜打飛的過去找你。」
周醫生想了想, 似乎在評估這個提議的可行性:「可以,機票我報銷。」
舒意「啪」的一聲掛掉視頻。
事情結束得比預想中要早,舒意和對方表示不日後會有律師專門商談合同的相關事宜, 走出眼科醫院時, 她抬手擋了下陽光。
長街兩道的墨綠樹影在她身後塗抹出成片的綠意,時間還早, 舒意想起義眼師的提議, 讓她可以到靈慈寺轉一轉。
舒意在西方生活多年,蔚家也沒有逢年過節燒香拜佛的傳統。
但她秉持著來都來了的心思,打了輛專車到靈慈寺。
結果來的是一輛保馳捷911, 舒意挑眉,繫上安全帶,問:「現在跑專車的門檻那麼高了嗎?」
開車是個年輕熱辣的小美女,她一踩騎士靴,911風馳電掣地躥上高架橋,她爽朗地笑道:「好靚,還以為是哪個明星來拍戲。」
美女和美女總是惺惺相惜,問到她是不是單身時,舒意自然而然地說自己結婚了。
她把目光移到她纖細骨感的手指,舒意搖了下五指:「吵架,家裡那位做醫生的,忙得連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都忘了。我去上柱香,請求佛祖懲罰他。」
保時捷車主心想這位小姐你的腦迴路真是不同凡響,但她到底沒說什麼,臨走前寧願吃違約費也要很爽快地給她取消訂單:「就當交個朋友,如果有一天你離婚了,可以考慮一下——」
舒意用她留下的手機號將車費轉過去,大美女連說「bye」都很有個性。
根據蔣艋的消息,靈慈寺是私人寺院,持有人姓宋。
舒意不了解這些始末,她走了一小段曲徑通幽的山路,闊葉罅隙的陰影里,鋪成步汀的鵝卵石圓潤閃亮。
不收門票也沒有功德箱,她興致索然地走了一圈,沒有進入任何一間香火繚繞的大殿,而是長久地駐足在一間用橫紋木板釘起來的小木屋。
不是周末,香客不少。
多是面孔年輕的小男孩小女孩,舒意猜測是附近大學城的學生。
他們成雙成對,細碎的議論聲時不時地飄過來。
「聽說這裡香火好靈驗的哦……我要求姻緣,許願十八個男人愛上我!」
舒意掃碼買了一瓶竟然是正常價格的礦泉水,聞言回眸。
青春洋溢的女孩子裹著毛茸茸的兔耳朵圍巾,義薄雲天地握拳:「你們難道沒有聽過那個八卦?」
她的同學附和:「什麼八卦?」
「港城那位太子爺啊。」同學神神秘秘地與她咬耳朵:「之前天天來拜,終於把自己給拜進去了……宋家本來沒有招贅的打算,拜託!人家那是什麼出身,怎麼能容忍自己獨生子贅到別人家裡來。」
「哪個宋?」
「護城還有哪個宋,你這笨腦殼問的。」同學一副豪門八卦通的模樣:「這位宋小姐是家裡最小的,聽說是身體不太好吧,一直養在這裡,本來叫『盈慈寺』,她名字里有個盈,但是怕鎮不住太多福報,後來改為了靈,所以那位少爺恨不得出家咯。」
「出家那怎麼結婚,以後還要還俗?有錢人好龜毛啊。」
「哈哈哈哈!我去拜拜神仙,讓你變得聰明一些……」
「你又逗我,你太壞了。」
「不要生氣嘛,我給你掛福牌——同你講哦,這位少爺後來被本家禁足,他就一直一直給宋小姐寫信。喏,看到郵局了沒?專門為他開設的。」
她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指過來,舒意一愣,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就站在所謂的郵局旁邊。
舒意笑笑,擰緊礦泉水瓶的瓶蓋,原想轉身就走,但是廊橋懸掛的祈福鈴忽然叮鐺地響了聲。
她毫無預兆地,被回憶拖入多年前寧城的夏天。
周津澈在日記里寫,銀杏路後面的廢棄寺廟被人接手,但她有些印象,不是廢棄,而是多年無錢修繕,是以風霜刀刻,在時間長河中慢慢地衰敗下來。
她沒有去過,倒是因為同學在夏日晚修結束的夜晚,發起的所謂「試膽大會」,借著月光短暫路過,不感興趣自然不會進去,這和信仰無關。
但她忽然有了別的念頭。
走進迷你精巧的郵局,恰好一陣風動,她心跳遵循某種本能地漏跳一拍。
付款了一張信紙和郵票,提供客用的是一支流光溢彩的玻璃筆,舒意在試寫紙上隨意畫了幾條線,終於落地第一個字:
周津澈,展信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