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嘉捧起了宓茶的雙手。
那雙曾經光滑如軟玉一般的手上長滿了薄繭,指腹粗糙,指根上的繭子更是連成一片。
沈芙嘉接著彎腰,她脫下了宓茶腳上的涼鞋,抬起了她的左腳。
那隻從前嬌嫩得在森林裡無法走路的腳掌上,角質層明顯增厚,腳趾的顏色也深了一圈,全是破皮、磨損後落下的色素沉澱。
沈芙嘉半跪在地上,捧著宓茶的左腳,眼瞼微垂,ldquo在Y省的一個多月里,這雙腳一共長過大大小小十八個水泡、六個血泡,無數次的擦傷。選拔時不能使用[治癒],每天晚上回來,宓茶就打著手電,自己坐在床上拿針挑破、用創口貼包紮。rdquo
幾人望向了宓茶,眸中流露出了幾分更深的訝然。
ldquo我們每天從早上六點半訓練到晚上十一點,回寢之後還有課後作業,在如此緊張的高壓環境下,宓茶跟不上進度、又害怕被人笑話,於是每晚等到大家都睡著之後,一個人偷偷去操場加練。rdquo
ldquo我第一次見到宓茶時,她連在開著空調的健身房裡,做一套熱身運動都要中途休息兩次,可就在那一個月內,她能夠在暴雨下的泥路上獨立完成四十五公里的越野。rdquo
身上的威壓不知何時平息了下來。
沈芙嘉回眸,衝著幾人一笑,ldquo她很珍惜這次比賽,比誰都想站上首都的賽場。rdquo
宓茶紅著臉去穿鞋子。
ldquo也、也沒有那麼誇張helliprdquo她小聲地反駁,可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揚起。
就算所有人都以ldquo百里家的小公主rdquo看她,至少在嘉嘉眼中,她只是宓茶。
ldquo好。我百里家的弟子,怎能半途而廢。rdquo
倏爾,一聲低緩的聲音從白玉山水圖後響起。
那聲音蒼勁渾厚,語調淡然若松,沈芙嘉呼吸一滯,還未見人只聞其聲,卻已有一股特殊的氣場在這座廳中鋪散而開。
面前的三位長老已是修為不俗,讓人驚駭,然而這聲音所帶來的磁場更是與眾不同,與面前的三人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伴隨著鳳頭杖點地的聲響,那副白玉山水圖後,走出了一男一女。
兩人皆已不再年輕,男人一身褐色素袍,白髮蒼蒼,長發以發冠束起;女人滿頭灰發,以木簪固定,著一身玄底金絲菊的長款旗袍。
百里谷內少見老人,這兩人卻是例外。
其中一人,沈芙嘉已經見過,是百里族的族長,百里鶴卿。
另一人她不曾見過,但當她看見百里鶴卿身旁的老人之時,她便立刻意識到mdashmdash
這便是天下唯一的一位天極輕劍士,谷岳銘。
不需要任何理性的分析,僅僅是在看見他的剎那,一股高山仰止的震撼便油然而生。
儘管她還年輕、她的能力者之路才剛剛開啟,但沈芙嘉已然清晰地明白:這是她一輩子都無法抵達的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