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搖醒湯姆,甚至忽略了他的起床氣帶來的低氣壓,興匆匆地跑去看斯諾,斯諾是我給它起的名字,因為我在將它清理乾淨後發現它居然是只漂亮的小白貓,就像冬日裡的初雪,又軟又柔。
當我跟湯姆來到倉庫門外時,聽見了裡面有男孩子的嬉笑聲,我頓時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我推開門進去,發現是陰魂不散的麥克三人,他們在斯諾的尾巴上扎了一圈繩子,然後將它倒吊著懸在樑上,它想必已經嘶喊了好久了,已經發不出正常的聲音。等我趕過去將它放下來時,斯諾已經奄奄一息,湊近了也只能聽到它嘴裡發出沙啞的咯咯聲,碧藍的眼睛也失去了昨日的光彩變得渾濁。
「嘿,這是我們新找到的玩具!」雖然畏懼於湯姆,但是麥克看著自己的新玩具被搶走,還是不甘心地大著膽朝我喊道。他和約翰、盧卡斯三人罵罵咧咧地圍過來,試圖搶回斯諾。
看著奄奄一息的斯諾,我一時又悲又怒,回頭怒視這三個兇殘的男孩,一時倉庫陳舊的玻璃窗全都應聲而碎,像是一朵朵白色的禮花般炸開,有些碎片甚至濺到了麥克他們的腳邊。
麥克三人被這突如起來的炸玻璃驚住了,朝我露出驚恐的表情,然後來回看看湯姆,又看看我,大喊道,「怪胎!你跟他一樣,你們兩個都是怪胎!」麥克和兩個同伴嚇得倉皇而逃。
我抱起斯諾,想嘗試用那些魔法挽留一下它短暫的生命,但是平時百試百靈的魔法這次卻失效了,現在的我茫然無措,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偶然得知,跟治癒魔法不同,想要挽留即將死去的生命留在人間的魔法都是很黑暗的黑魔法,因為魔法講求能量的等價交換,想要讓另一個本該死去的繼續活著,就必須有本該活著的付出相應的生命為代價去交換。
我這時候還不懂,只是無論我怎麼朝它輸送魔法,都沒有效果。斯諾的生命仿佛像石子落下了懸崖,正在不可逆地墜向死亡。我抱著它逐漸冰涼的屍體,它已經擴散的瞳孔像是粗糙渾濁的塑料球,完全失去了昨日的通透與靈動,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終於蹲在地上壓抑著,小聲哭了出來。
一時間,我不知道是在哭斯諾的死,還是在哭自己飄渺的命運,我不也像斯諾一樣,在這個危險的世界猶如蜉蝣般渺小。我在這個世界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家,沒有任何熟悉的一切,也許早晚也會捲入一場意外然後倉促地死去。
穿越以後的孤獨無助,還有對家與爸爸媽媽的思念終於在此刻全都爆發了出來,我哭得眼前一片模糊。我能感受到湯姆過來抱住了我,男孩子比我高,被他圈進懷裡時,我的下頜正好可以靠在他瘦削的肩膀上。這個同樣還是孩子的肩膀不算有力,卻是我此時唯一的依靠,我突然明白我為什麼總是能共鳴湯姆的感受,因為我作為外來者,對這個世界也同樣有著巨大的隔閡,我突然失去一切,孜然一身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碰到的都是陌生的人、說著陌生的語言,讓我控制不住感到孤獨,我在湯姆的身上看到了同樣孤獨的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