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自己幾秒前的熱情在迅速蒸發,心就像是由破裂的玻璃構成的,隨著呼吸,碎片像小刀一樣刺痛著胸口。
「是嗎?」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很輕地問,「你親吻每個女巫時都會像這樣控制不住壓著她,無法自拔地撫摸她,極度渴望地占有她?」
我不知道是他偽裝得太好了,還是愛真的隨著記憶一同消失了,望著像隧道般漆黑幽深的眸子,感覺就像是在眺望著一潭毫無波瀾的黑水,又像是俯瞰著空蕩蕩的無底深淵。
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全都被吸乾了,我感到一陣眩暈,慢慢朝遠離他的方向後退,接著一個踉蹌肩膀撞到了門。
撞擊的疼痛像是一劑喚醒神智的藥水,我瞬間從不知所措中抽離出來,猛地轉身打開門,任憑它在慣性下被狠狠地甩上,踩著劇烈的響聲,跑進了漆黑冰冷的大雨里。
里德爾在門關上後,仿佛沒受到任何影響似的,繼續被剛才的不速之客打斷的事情,安靜地收拾起行李,將掛墜盒和金杯塞進包里。
過了會,像是終於忍受不住某種痛苦一樣,按著包的手指慢慢蜷曲了起來,握緊的指關節微微泛白。
他無力地靠著桌子緩緩滑坐在地上,仿佛心裡的那種感情是有劇毒的,抽去了身體裡的大半生氣,使他蒼白的臉看起來脆弱又疲憊。
跟卡萊爾的吻並不能讓他相信這個世界是假的,卻證明了一件同樣糟糕的事情。
他似乎,確實對她,對一個只短暫見了兩面的女巫,有一種特殊的、別樣的情感,而他在得知之後,立即清楚地意識到,這情感會給實現自己的目標帶來多大的阻礙。
一邊是幾乎只知道名字的陌生女巫,一邊是籌謀已久的計劃,這本是一道不那麼難做的選擇題。
直到氣喘吁吁了,我才緩下腳步,聽著踩在鵝卵石上發出的陣陣回音,漫無目的地穿行在巷子裡。
偶爾會有幾縷昏暗的光從沒有拉緊的窗簾中透出來。我時而被燈光照亮,時而又被黑暗籠罩,投在另一邊磚牆上的影子忽閃忽閃地跳動著。
在又一次被光照亮時,牆上的影子忽然像是有了意識那樣動了起來。
「這不好嗎,」它歪了歪頭,輕快地說,「他忘記了你,不再愛你,你就能了無牽掛地回家了呀,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影子望著像是內心動搖了一樣驟然停下腳步的卡萊爾,咯咯地笑了起來,「反正,對你來說,他們都不是真實的不是嗎?死掉了又怎麼樣呢?」
雨聲淅淅瀝瀝地穿插在沉默中,過了好一會兒,另一個聲音才慢慢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