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鬼使神差地想起曾經在夢裡見過的大口吞咽蘋果的細小黑蛇,恢復記憶後的我自然明白那不是虛假的夢,而是一個記憶的片段,是來自另一個人真實經歷過的場景。
想到我們雖在不同的時間,卻在同一片森林品嘗著同一個味道,嘴裡干軟的蘋果片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下咽了。
然而,被飢餓暫時摁下的思念又開始冒頭,止不住地蔓延。
我略去Volde靈魂碎片的部分,跟小天狼星簡明扼要地講述了一遍進入門到離開門的情形,腦海里慢慢回憶著不久前的經歷。
當我跟著光點穿過黑色的洞穴時,一個像鏡面一樣平坦堅硬的物體在眼前升起。猝不及防的尖叫被一大口倒灌的寒風堵了回去,身體在重力作用下飛快地朝它俯衝過去,穿過表層,跌進一個寒冷凜冽的世界,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漆黑里緩緩下沉。
有一刻我以為自己仍處在帷幔世界裡,但當呼吸帶入肺里的是冷冽的液體時,我陡然意識到,包裹在周身的這片冰冷物質是湖水。
我成功離開了門!這個念頭像野草般在腦海里欣喜若狂地瘋長,緊接著馬上就能見到Volde的快樂迅速脹滿了心房。
當我爬上湖岸,一腳深一腳淺地踉蹌走出泥岸時,腦子裡已經幻想到相逢後的場景,先是激動人心的擁抱,然後是淚流滿面的傾訴,最後是款款深情的親吻。
喜悅和思念刺激著腎上腺素,混亂著感知思緒,因此即使被冰冷的寒風吹得瑟瑟發抖,淡淡的鐵腥味繚繞鼻尖,我一時也沒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直到數個幻影移形之後,我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不得不沮喪地承認自己再一次成功在大森林裡迷失了方向。
更糟糕的是飢餓開始在空蕩蕩的胃裡勢不可擋地燎灼,帷幔的世界中幾乎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我估摸著距離上一次進食大概已經過去了數日或者數周。
「我覺得用數月來形容過去這段時間更恰當一些,」小天狼星簡單地熱了一小杯水塞進面露震驚的我手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已經是將近一年以前的事了。」
「但……怎麼會,我感覺才過去幾天,」熱水恰到好處的暖意透過金屬杯壁傳到捂著的手心上,被血液帶著遍及全身,可仍舊止不住不斷湧上心頭的慌張。
我控制不住地想,過去這麼長的時間,他會不會以為我走了?會不會以為我不會回來了?會不會以為我又食言,他會不會因此難過?或是憤怒?
「千篇一律的畫面總是能輕易模糊對時間的感官,」小天狼星顯然誤解了我的心煩意亂,輕聲寬慰說,「不說你,我們還能看到太陽升落,但再被困幾天,大概也會完全記不得過去的時日了。」
「黑魔王怎麼樣了?他還好嗎?」我忍不住小聲問道,本應該對小天狼星他們被困在這裡之後的艱難日子表達一些同情和安慰,但惦念了一路的人塞滿了整個腦子。在分別這麼久之後,我對能獲知他些許信息的機會實在沒什麼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