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湯姆淡淡地說,他一隻手把我凌亂的鬢髮梳到耳後,彎下腰的姿態看起來就像是要吻上來似的。
黑色的眼睛裡是讓人讀不懂的深邃,我望著湯姆一時弄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然後在離我的臉不遠處,他停了下來,小聲說,「沒完全死,更像是介於生與死之間的狀態。」
「我還以為失去肉身就完蛋了……」我喃喃道,接著驟然反應過來,「你是那片靈魂!但……你怎麼會在這?我知道自己是魂器,但你不該仍然待在我的肉身,也就是魂器里嗎?」
「你大概弄反了,」湯姆抽開身,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莫名有種失落的意味,「你是魂器沒錯,但我被分裂出來的目的是為了保護你,使你的靈魂能夠留在人間,因此我一開始就與你的靈魂相連,你離開了,我自然也只能跟著離開。」
「這是哪裡?」我轉身望了望四周,「我們現在是遊蕩在人間的鬼魂嗎?」
「我剛才說了,生與死之間,」湯姆說,「因為屬於我們的一部分仍舊活著,所以我們既不是活人,也不是鬼魂。但是失去可以寄宿的軀殼對我們倆來說是個大麻煩,靈魂很脆弱,一不小心就會受到傷害。」
「我的肉身呢?」我皺起眉,「我們還能從加布里·亞克斯利手上搶回來嗎?」
「恐怕不能,我們被迫離開就是因為它拒絕接納,」湯姆微微皺起眉說,「加布里·亞克斯利在外遊蕩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占據了它,絕不會輕易讓位。」
我輕輕咬著下唇,對著湖面在草坡上坐下來。我不想去想加布里,但只要他一天不死,就會像壓在心臟上的石頭那樣,永遠也繞不開去。
湯姆也在旁邊坐下,若有所思地端詳著我的側臉,「也許現在就是個徹底抹殺加布里·亞克斯利的好時機。記得嗎,他唯一的魂器就是你的身體,現在他們合二為一了。」
他注視著面露驚訝望過來的女巫,淺淺地勾了下嘴角,「長久的靈魂聯結讓我多少能感受到你的一些想法。」
「一些?」我狐疑地眯起眼睛。
「你一直積壓在心底的矛盾和痛苦,」湯姆說,「長久以來不是遭受良心的譴責,就是違背自己深愛他的心。我能切身感受到,他讓你倍受折磨。」
「聽起來好生疏……」我呆愣地看著他,感受到話語裡的一絲違和,小心地問,「……可他不就是你嗎?」
「我是他的一部分,」湯姆聲音里透著點不情不願,他轉過頭望向霧氣中的城堡,「但我絕不會讓你受這種折磨。」
我感覺內心受到了莫大的安慰,眨了眨有些濕潤的眼睛,「你們原本是一體的,所以說他也是一直愛我的,對嗎?」
「這可說不好,我們分裂太久了,」他瓮聲瓮氣地回道,但又似乎不忍心看到我失望,補充道,「要是他能跟我一樣同你心意相連,我想他會的。」
我支吾了聲,手臂環住小腿,下巴抵在膝蓋上,出神地望著黑蒙蒙的建築輪廓,還能大致看出另一邊是在深夜,但霍格沃茨上下燈火通明,透出光的窗戶遠遠望去就像撒在霧紗里的碎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