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打量其他的一些什麼,一些自己看不見的東西。
「怎麼樣?」沼澤女人朝魔鬼問,「她會喜歡麼?」
長角的披風男人眯著眼睛注視他們很久,像是一隻觀察獵物的黑色野狐狸。哈利看著他身後搖晃的尾巴,第一次在夢境裡感到這樣驚懼。但最後,魔鬼只是朝後一仰,松垮垮地靠在樹幹上說:「他們不屬於我們。」
「一點都不?」沼澤女人眯起眼睛。
魔鬼從身邊飄著的鬼火頭上端起不知今晚的第幾杯酒。「老太太需要可靠的人幫她縫鞋,這兩個——」他伸出手指向德拉科和哈利揮了揮,「他們做不好這事,還沒有那個姑娘有用。」
哈利聽著這番話,不知是褒是貶。
「讓他們走吧,」魔鬼打著哈欠說,搖晃著手裡的酒杯,「除非你想讓他們留下。」
骨頭酒杯里飄著蒼蠅翅膀一樣的東西,還有幾絲羽毛。哈利和德拉科看著它們,不敢動彈。
沼澤女人是個非常簡樸的妖精。她喜歡收集塞子和酒桶,卻不喜歡收集無趣的人。
因此,在被半透明的墓豬和整馬轉圈觀賞了整整一分鐘後,哈利和德拉科被帶到了最大那棵赤楊樹下一個隱蔽的樹洞邊。河人為他們遞上一個火把,火光一照,原來洞裡有個野黃莓枝和藤蔓擰成的螺旋樓梯。
「當心了,」河人對他們輕聲說,嘴裡吐出海草味的口氣,「別讓自己再有機會掉下來。」
「別多話啦!」沼澤女人指向洞口,又對男孩們補充說:「裡面有個棺材,是沼澤王在睡覺。他已經睡了二十六年了,可別吵醒他。」
哈利木木地點著頭,和握著火把的德拉科一起彎腰鑽進了洞裡。他們瑟縮地看了看這把搖搖欲墜的植物樓梯,小心翼翼地,開始向上爬。
編織過後的草杆和藤蔓踩起來很柔軟,卻也很堅固。男孩們經過了沼澤王休眠的棺材,經過沼澤女人存放詩瓶的無數個柜子,直到望見洞頂撒下來的白色光芒。最終,他們踏過最後兩級台階,半個身子露出了地面。
霧氣已然散去,彎月照亮了整片沼澤。德拉科蹬著最後的台階,翻到赤楊樹旁較為堅實的泥塊上,回過頭來向同伴伸出了手。
哈利看著那隻手,猶豫了一下。
「來。」見他沒有反應,德拉科喚了一聲。
哈利抬頭望向那雙灰色的眼睛。就是這樣短短的一個對視,倒讓德拉科的神情怔住了。
——這不是他!哈利幾近惱怒地朝自己喊,握上了德拉科的手。後者在回過神來後使勁一拉,將哈利拉到了地面上。
黑色的水面悄無聲息,偶然有浮木模樣的濕地生物露出頭頂的肉瘤和眼睛來,又向下深潛。火把在兩人離開地底後很快熄滅,哈利於是點亮杖尖,在沉默和不適感蔓延開來前站起身,踩著橋樑似的赤楊樹幹,重新回到那條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