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剛才幫何唯在廚房切水果的時候悄悄透露了李教官道聽途說的消息,說這次行動造成警員受傷,需要有人對此負責,組織專項行動的領導要被調崗,說是平調實則待遇降級,就等正式文件出來了。
何唯再返回小客廳的時候已經完全聽不進其他人的寬慰,在熱鬧溫馨的氛圍里只覺得不寒而慄。他知道,楊翊有不可說的背景,所以市局乃至省廳都急著想平息這件事,小領導被平調,就像他會被「遴選」,他沒辦法獨善其身。
許言之站在沒開燈的辦公室里,落地窗前的玻璃倒映著他的身影,在周圍其他建築的燈光交錯下,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那你早點休息,定個鬧鐘,我明天送你去醫院複查。」
「不用,下午報告出來了,沒問題的。」
洗碗池的水滿了出來,何唯去洗手間拿拖把,看到了洗漱台交叉橫放在玻璃牙杯上的兩根牙刷。
藍色牙刷是他的,米白色的是許言之的,是姐姐開的旅館配套的一次性洗漱用品。
明明今天剛回到家就看到了這把牙刷,做好了許言之晚上要來過夜的準備,就把牙刷妥帖地放好,但是現在何唯順手把米白色牙刷丟進垃圾桶,沒有任何猶豫。
何唯杵著拖把看著廚房小小的空間裡滿地板的洗潔精泡泡發呆。
「許言之,你不是為了拿圍巾才找我的嗎?」何唯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說,「還給你了,你快拿走吧。」
跟著許言之離開會議室的Lucy在總裁辦緊閉的紅木門外聽到了許言之的怒吼:「何唯!」
「我猜,又是因為你前任。」
許言之本來不想提到這件事,如果何唯不主動說,他會當做陳以樂不存在。
早上豆豆爸在微信上轉達了何薇的不情之請後,又互相尬聊了幾句,最後表達了對許言之的謝意:「真的非常感謝,我老婆一直放心不下,這大老遠的,有你和小陳在嘉禾照顧他……」
何唯沒回答,他的反常舉動確實跟陳以樂的一面之詞有關。
洗碗池的台面還在滴答滴答往下滴水。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許言之恢復了正常的語氣,但是門外的Lucy聽到了摔東西的聲音,之前許文清花了兩百萬買的石頭被雕刻成了貔貅當做鎮紙,現在又被許言之摔到角落裡。
何唯想,你知道個屁。
陳以樂還是小看了何唯,他自以為說得情真意切令人信服,但是何唯早就看出來了,他們怕的是許言之。
何唯這種毫無背景的人是最好對付的,單位為了息事寧人,半是強迫半是懷柔地讓他同意諒解;而肇事方因為畏懼許言之,就旁敲側擊讓何唯阻止他插手。
最無辜的人反而承受了最多的傷害,真正想為他解決問題的人反而是最不該出現的人,何唯就這麼被推著一步一步往前,毫無還手之力。
「既然您知道了,許總,」何唯仿佛被抽筋剝骨一般失去了力氣,「我們不要再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