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羽絨內膽的連帽外套和厚毛衣足夠禦寒，倒是黑色工裝褲過於單薄，導致何唯渾身都熱不起來，可能是凍的，他臉色蒼白但是鼻尖泛紅，像個可愛的小丑。
許言之忍不住用手碰了何唯的臉，「你姐夫說你在這兒。」
何唯搓搓手又往手心哈氣，說：「你可以問我的。」
這段時間何唯幾乎是秒回許言之的每一條微信消息，熬夜打遊戲更多的是出於適應與對方7小時的時差，雖然很快被許言之戳破小心思並在每天零點之前強制切斷了聯繫。
聊的不外乎是一些日常瑣事，一個閒得每天運動步數將近三萬，一個忙得在二十平米的辦公室廢寢忘食，許言之開始學會分享，包括拍下那座都鐸風格的城堡發給何唯，他過了很久才看到地球另一邊的何唯不打自招說：「被你發現了。」
結束一天的工作，站在位於三樓的辦公室，三面落地窗外是寂靜的街道，位於喬治亞風格主街的天使燈也顯得黯淡，許言之回覆：我很快就回去。
三個小時前已經說了「晚安」卻因為王者榮耀十連敗氣得睡不著的何唯正在偷偷摸摸奮戰，殘血召喚師看到這幾個字嚇得閃現進了對方的防禦塔，鏖戰三十分鐘後以第六次團滅被迫迎來第十一次Defeat。
何唯說：「騙人是小狗。」
許言之：「你還沒睡？」
耳邊有依稀的鳥鳴，兩人沿著景觀道散步，何唯扯下路邊一棵楓樹的紅葉，開始煞有介事地介紹：「這裡有三百多種鳥類呢，好幾千種植物……」
「是麼，這麼厲害。」許言之非常捧場。其實這些他都知道，計劃買下璟山苑之前，團隊已經做了充分的調研，就數據方面而言，他甚至比在這裡出生長大的何唯更了解這個景區。
「小時候，這裡還不是那么正規的，我和姐姐跟小夥伴們會騎自行車到山腳下，從小路上山去采野果……」
何唯說完，戴上兜帽興致勃勃地小跑往前做了一個投籃的姿勢，落地的動作很輕盈，帽子跟著動作落下，他輕微喘著氣繼續說：「一種很酸的，很小的……」
他轉身和許言之面對面，聲音漸小：「我至今……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跟著景觀道拐了兩個彎，終於遠離了紅牆綠瓦的寺廟和香客遊人，兩人徹底放下戒備，許言之左手握著傘，只能用右手按著何唯的腦袋貼在自己的肩膀上。
何唯把臉埋在許言之的頸窩，像是責怪更像是撒嬌，嘟囔著：「你非要搞那麼大排場……」
通往仙景市的高速公路因為天氣原因在凌晨就雙向關閉了，最早一班動車延誤到上午十點才重新啟動，每天只有十個航班往返的小城機場最近幾日都沒有從嘉禾市進港的飛機，何唯根本想不到會在這種場合下見到許言之，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在攝像頭面前，在豆豆嘰嘰喳喳的問候和母親略帶惶恐但是熱情的招呼中，他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抵擋不住心臟剎那間被洶湧的情緒猛烈衝擊，仿佛做夢一樣。
許言之也很無奈，他本來想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作為仙景市近三年來工業方面最重要的招商引資項目，今天是年初新能源項目的第二輪融資簽約儀式，除了當地國資平台，最大的投資方非繁控股已經此前的股東大會表決通過50億元的融資金額，仙景市區兩級大領導聽說金主有意前往瓊露寺進香祈福，特意陪同還安排了安保和記者以備不時之需。當然，最終報導出來的只會是下午簽約現場的情況，許言之不會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