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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文清熱情地按著何唯的手背,「現在看來你們關係不錯嘛,咱們這親戚也算……啊,修成正果了。」

「言之挺好的,是我打擾他了。」

「聽說你愛吃甜的,咱們嘉禾有種麵茶糊糊,又香又甜,就是很難買到,讓他帶你去……」

「呃,我,不麻煩了我吃過的……」

許言之假裝咳嗽了一聲。

炒麵茶這種從奶奶的奶奶流傳下來的手藝現在在市面上很少見,作為嘉禾市的土著人,許言之倒是熟門熟路的一大早去了蘭亭小區附近的菜市場小攤位買到了正宗口味的麵茶,一碗三塊五,他吃不了一口這種高熱量高糖分的廉價食物,何唯卻喜歡得不得了。

許文清這種老江湖最難對付,何唯乖乖的不會忤逆長輩,想著這麼聊下去他遲早要掉進父親的圈套,許言之不得不打斷父親的旁敲側擊:「爸,你慢走,我很冷,我要先進去了。」

擺明了是為何唯解圍。許言之說完靠近一步,何唯趁機抽回了被長輩翻來覆去抓著不放的手。

通常情況下,人的目光會不自覺地追隨說話的人,但是何唯和許言之在對方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向彼此,這刻意避免的小動作完全瞞不過許文清的眼睛,他對兩人真實關係的懷疑程度從1%上升到了99%,就差個實質性證據了。

許言之從十六歲到現在一直堅決表示寧願族譜單開也要跟男的搞對象,最年輕氣盛的時候跟父親吵架上頭了三番兩次胡說八道:「斷子絕孫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急什麼」「你當做沒我這個兒子,就不會影響到你們許家的香火了」「生什么小孩,男的能生你怎麼不自己生」之類的,做父親的生氣是真的生氣,雖然沒吐血但血壓也降不下,無奈是真的無奈,自己教出來的兒子自己得受著。

這麼多年過去了,許文清大半輩子打拼下來的事業後繼有人,閒暇之餘享受退休生活,大兒子和二女兒早早結婚生子,他今年即將過七十大壽,樂觀點說最多剩三十年的命,在老婆的勸解開導下,許文清看開了許多,現在再怎麼反對,百年之後燒成一捧骨灰就誰也管不了誰,但是許言之還年輕,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和自由,他什麼都不缺,就是缺個對象,男的就男的吧,喜歡就行,開心就好。

怎麼偏偏是何唯呢?

話說回來,如果何唯不是許言之的「叔叔」,不存在這層親戚關係,許文清不會對年輕人之間的交往有太大異議——何唯跟許言之站在一起很般配,他這張臉生得精緻不失英氣,性格溫順不驕不躁,家庭和諧身世清白,工作穩定根正苗紅,這樣的人在長輩眼中怎麼說也比染著粉色藍色頭髮走歪門邪道小明星好多了。

兩人沒有血緣關係,同性婚姻目前也不被社會認可,因此保持戀愛關係無關法律準則,但在倫理道德上,他們是傳統意義上的三代以內旁系親屬,而這親屬關係還是許文清遵循母親的遺願認領回來的,這讓他怎麼向已故的母親和何家老太太交代?以前滿口答應要給何唯介紹對象,結果不僅沒介紹成功,還讓許言之近水樓台,這讓他怎麼面對何唯的家人?

許文清仿佛看到許家的祖墳正在冒著滾滾黑煙。

所以,這位許家最有話語權的長輩堅持一貫的立場,是誰都可以,但是何唯不行。

礙於何唯在場,許文清不好當面教訓兒子,只是伸出食指隔空點了一下,這是他翻臉的預兆,這個動作少數幾次出現在手下員工出現重大工作失誤的時候,他對許言之說:「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回去祭拜一下你奶奶。」

聽起來是長輩的叮囑,對於許言之來說更像是威脅,他坦然面對父親:「知道了。」

汽車離去,何唯看著緩緩關閉的大門,鼓起勇氣說:「我想回去,小區恢復供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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