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顧西穗愣了一下,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不知道為什麼,這三個字被他念出來,全然是另一種調調。
「你看,我並不是很想跟你聊工作的。」他手插著口袋,還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到了陽光底下,顧西穗才發現他的瞳色有點淺——一種看起來不怎麼可信的,有點輕浮的長相。
他說:「我周圍並不缺能跟我聊工作的人,我也知道你擅長這些,但我更希望只是跟你在路邊散散步,一起去聽一場音樂會……」
「為什麼……」她根本就不明白。
「因為你是我想要一起聊音樂、曬太陽、看電影的那種女人,我並不想把我的工作跟你牽連在一起——那太浪費了。」他說。
這話出現得猝不及防,顧西穗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彎彎的嘴角。
他身後是被太陽照得暖烘烘的草坪,一群又一群年輕人騎著自行車經過,小蟲子嗡嗡叫著飛來飛去,雖是十二月,空氣中卻有種夏日才會有的熱烈。
她突然就想起她剛去太初上班的時候,那時候住的地方離市區還比較遠,每天要乘坐至少一個小時的公交車。有一天傍晚,經過高架橋時,不知誰開了車窗,一陣風經過,她抬頭,看到遠處巨大而瑰麗的火燒雲,肆無忌憚地染紅了整片天空。她盯著那雲,不知道為什麼,心就猛烈地跳了起來。
而這一刻,讓她想起了那個傍晚。都是一個突如其來的、美不勝收的、讓人怦然心動,即便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卻依然會銘刻在記憶里的瞬間。
他就是她晚風一般的戀人。
然而那天顧西穗想的則是,好傢夥,居然還能這麼迂迴地表白的嗎?
「所以呢?」她的好奇心和好勝心突然都冒出來了,笑著問:「你心裡給女人分了很多類別嗎?」
「也沒有很多。」
「Candy是哪一類?」
「可以跟她聊起你的那一類。」
顧西穗徒然一怔,繼而哈哈大笑。
她從來沒笑得這麼暢快過,好聽的情話也不是沒聽到過,這麼別致,倒是夠新鮮的。
「然後呢?」她又問。
誰知道他卻說:「然後繼續保持我的單戀大業。」
他一臉的無所謂,斜了斜下巴,帶著著點調皮,以及一點點的得意。
顧西穗忍不住笑了,說:「你是指,時不時去太初悄咪咪盯著我,跟Candy打聽我的消息,偶爾陪我講講笑話,再寄幾瓶葡萄酒給我?」
「對。」他補充:「還邀請你去音樂廳睡覺。」
「哈哈哈哈哈哈!」顧西穗又是一陣狂笑。
她根本不在乎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女人在兩性關係里做的最不值得的事就是常年在猜男人想什麼了。但男人能有什麼好猜的呢?男人的腦袋裡無非就是那麼些事,反正或早或晚,他們總會露餡的。
她常年被人說天真也是因為這個,無論對方說什麼,她都照單全收。
但她又不是真的傻,她只是懶得把時間花在這些事情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