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名的藝術家,過得比民工還不如。戴尚脾氣又不好,想來經濟也好不到哪裡去。身上穿著的還是幾年前在二手成衣店買的皮夾克,靴子掉了漆,帽檐上有個洞。放十年前,還能說一句放蕩不羈愛自由,但現如今,誰不知道看起來頹廢的男人都是情緒黑洞,犧牲周圍所有人,以治療他們可憐的童年。
一般還治不好。
「他是情緒不穩定的那種人嗎?」
昨天錢閃閃問顧西穗的最後一個問題是這個。
顧西穗想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說:「不是,他情緒非常穩定——我覺得他從出生起應該就沒有開心過。」
「喲西!」錢閃閃滿足了。
雖然顧西穗根本不知道,她究竟為什麼滿足。
聖誕節前,戴尚只是來過太初幾次勘測場地,聖誕節後則帶了設備過來,而顧西穗要做的,就是伺候好他在太初工作的這一周。
一大早,顧西穗就帶著他,以及他的一個小助理從員工通道進入地下停車場,回頭望了望他們,問:「你們兩個人夠嗎?需不需要叫人幫忙?」
「不夠的話我幹嘛只帶一個人過來?」戴尚沒好氣地看著顧西穗:「你怎麼總是在問這種多餘的問題?」
「好的。」顧西穗表面笑眯眯,內心又回到陰冷的倫敦,她發誓她這輩子也不再吃豬腳姜了。
貨運停車場跟客人用的不一樣,那裡總是亂糟糟的,卸貨的卸貨、運貨的運貨,一個兩個的都在貨運電梯前排著隊。物業部的幾個年輕人正拉著春節裝飾品走過來,顧西穗和戴尚,以及戴尚的小助理,就只能看著那些燈籠、老虎、中國結從他們面前經過。
等這些東西都過去,落入眼帘的則是一個穿著背心、戴著棒球帽的女人。她纖腰肥臀,狂野性感,正站在一輛大貨車前,幫人搬著東西。
救……命……
看到錢閃閃的那一刻,顧西穗就扶住了額頭。
雖然她腦補了好多種錢閃閃會採用的方法,但就是沒想到她會在早上九點出現在地下二樓的停車場。
此刻錢閃閃從白富美變身一個仿佛隨時都要跑路的、居無定所的、錦衣夜行的女殺手,短款T恤,幫物業部的同事搬刻成中國結形狀的雪弗板——那種底盤快一米高的大型貨車,她一抬胳膊,就露出一截腰。
錢閃閃的身材是那種被無數少女詬病的葫蘆形,但她就是很擅長放大自己的優勢,纖腰下是做舊的寬牛皮皮帶,肥大的工裝褲,系帶短靴。
她吃東西不忌口,跟苗條從來都沒什麼關係,全靠一個尖下巴和那把細腰撐著。看到那截腰,顧西穗才暗自感慨,那麼久的帕梅拉還真沒有白做,那肌肉是真夠緊緻的。
不過……
冷嗎?
顧西穗想起來不久前冷到了連上下班都要打車的錢閃閃,跟現在真是判若兩人。
她甚至把頭髮都弄成了小卷,蓬蓬鬆鬆的綿延不絕。手裡不斷地往前遞著:【虎】【虎】【生】【風】。
倒是夠應景的。
傳送完了那些板子,她才抬頭對車上的人說:「那我先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