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穗笑了起來,說:「我不是來勸你的。」
「那……」
「我就是來裝裝樣子。」
小婭愣了愣,之後也笑了。
顧西穗翻著書店門口展示柜上的暢銷書籍:《厭女》、《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上野千鶴子、「那不勒斯四部曲」……
這幾年,這些書在每一張榜單上都占據著最靠前的位置,幾乎每個女孩都試圖在這些書里尋找答案,焦灼又崩潰。
但他們不知道。
抑或是知道了,也不在乎。
讓顧西穗覺得絕望的是,在過去幾年裡她們不斷地跟別人解釋女性從小到大受到的結構性壓迫,從基礎的生存權到安全感,到職場和兩性關係里遭受的不平等對待……結果每個男人都在不斷地重複著那幾句話:存在即合理;已經很平等了;這是仙人跳吧?你們為什麼這麼偏激……
這可是一線城市的市中心,攻擊關辛悅的是一個年薪三十萬的社會精英——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連這個社會的高學歷高收入的佼佼者都已經開始心理變態了。
這讓她們怎麼不生氣?
太初當然是第一時間就發表了內部郵件,聲明將會平等對待每一位員工,致力於給所有女性員工營造更好的工作環境……云云。
「有完沒完啊?」運營部的一個男同事看到那封郵件就道:「這種事明明就是小概率事件,為什麼全公司的男人都要去見HR?」
顧西穗一聽到那句話就站了起來,怒目瞪著他。
他也不服氣地瞪了回來,說:「我說錯了嗎?我可是每天老老實實地上班下班,跟公司的女人一句話都不想說,誰不知道太初的女人都眼高於頂啊……」
顧西穗氣得渾身發抖,握緊了拳頭道:「關心悅現在人還在醫院裡,她將來有沒有後遺症都不好說,我不要求你能理解女人為什麼生氣,但基本的人性你總該有的吧?沒有任何人指責過你,你倒好,反過來指責女人眼高於頂?」
「這不是廢話嗎?普通人發個微信就是性騷擾了,有錢男人就不一樣了,誰不知道你跟紅泥……」
顧西穗赫然怔住。
嚴雲齊這時候卻突然拉開了辦公室的門,說:「你滾出去。」
顧西穗跟那個同事同時呆住,嚴雲齊簡單扼要地說:「我不參與你們之間的性別討論,但我說過很多遍了,公司明令禁止人身攻擊行為,我不管你私底下怎麼想,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就不能怪我不客氣了……」
「我什麼時候……」
「太初的女性員工占比72%,你剛才說了,跟公司的女人一句話也不想說,那這裡真的不適合你。」
顧西穗完全沒想到嚴雲齊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間怔在了那裡。
誰知道嚴雲齊接下來又道:「你跟我進來。」
顧西穗忐忐忑忑地走進嚴雲齊的辦公室,她知道她要面臨的是什麼:跟客戶拍拖,是死罪。
然而嚴雲齊卻只是讓她把門關上,然後問:「關心悅怎麼樣了?」
「醫生說不算嚴重,不用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