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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帳號記錄著她十八歲到三十二歲的成長,從孤獨稚嫩走向無堅不摧——然後又在這一天,從無堅不摧重新走向十八歲。
但她從來都沒有變過,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真誠的、鮮活的、聰明的、狡黠的、可愛的,以及,孤獨的,無助的,柔軟的,脆弱的女孩子。
那是顧西穗根本不認識的錢閃閃。
卻依然是她想要穿過時光去擁抱的女孩子。
她不知道她當時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獨自跑出來的,也不知道她後來經歷過什麼,只知道那些感受是她也曾經經歷過的,在一個人睡不著的午夜翻來覆去地想,總以為只要有什麼人能夠出現,陪著自己的話,就什麼都不怕了。
可是等來等去,她也沒有等到這個人。
直到她們反應了過來,其實那個人也可以是女人——
於是,她們等到了彼此。
「我就是那種在車站看到有人說沒有錢回家問我借十塊錢買張車票就會把所有的錢掏給對方的人,是那種看到社會新聞上有人過得不好自己哭得比當事人還傷心的人,是那種看到有人虐貓虐狗都可以連續罵三天的人,是那種也分不清自己自己究竟是天真、還是用中產階級式的偽善包裝自己的人,甚至分不清我很多想法是被馴化的,還是我真誠的想法。如今我看到那個女人會更同情她,但我也做不到在這種時候會丟下你——」
這是顧西穗臨出門前跟錢閃閃說過的話,她難得比錢閃閃更有氣場,更放鬆,邊穿著鞋邊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紅又腫的腳趾頭,道:「只因為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最自由的人,我知道你不會逃避的,我相信你是因為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房間裡的三個女人都笑了,劉靈道:「你總算學會從自我感受出發了。」
「他媽的好油膩!」顧西穗搖著頭道:「感覺性別一換我就是個普信男了。」
「也可以是個風流倜儻的Susie Gu的。」錢閃閃看著顧西穗說。
顧西穗笑了起來,想起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洗手間的門打開的那個瞬間,她們都一臉錯愕,一個標準的好女孩,和一個標準的壞女孩。
但因為是女孩,她們都能理解那一刻因為經血帶來的的尷尬、困擾、痛苦、無助。
如同此時此刻,她們面對同樣的局面:依然是一扇要不要打開的門,一雙要不要遞過去的手,一個正在哭泣的女人,一些由孤獨和眼淚和無助構成的人生。
顧西穗跟那時一樣,會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