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軒嘆息了聲,以一種不算友好的眼神示意秦世:「我和他聊下, 麻煩你關好門。」
果然,就算理智認可他是恩人, 也依然難以忍受這醫生的言行。
秦世壓住不快:「憑什麼?我是孩子的父親。」
陳敬軒很突兀地笑了:「那可不一定。」
……
林羽鹿努力緩和氣氛,「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小學弟已然弱不勝衣,這事實杜絕了所有任性的可能, 秦世面無表情,邊往外走邊吩咐:「半小時後吃飯。」
門打開又關上, 屋內重歸平靜。
「和女性懷孕不一樣, 你現在本就處於危險狀態,」陳敬軒面色溫和不少,字字誠懇,「更何況癌症已經讓你自身難保了,當年生小森時那種生理損傷, 如今你是挺不過來的。」
林羽鹿當然比誰都講道理,但仍滿眼悲色。
陳敬軒握住他的手腕:」生命誠可貴,也得考慮現實。那些抗癌藥物造成胎兒畸形的概率很高, 而癌細胞——」
「這些我全明白,」林羽鹿眨了下琥珀眼,「我不會故意把痛苦賦予孩子,但現在還不能確定呢,癌症也好,懷孕也好,都會定期檢查,所以我說再等等。」
陳敬軒畢竟是位婦產科醫生,他沒法強硬要求病人放棄。
察覺到玻璃窗外秦世略顯陰暗的眼神,林羽鹿慢慢把手指抽回,縮進了被子裡:「如果完全依靠理性做選擇,那世界上根本就不會有小森的存在。」
的確,眼前的青年付出了一切,獻祭了人生,著實值得痛心。但生機勃勃的林亦森,又千真萬確是老天贈予他的無價之寶。
陳敬軒沒好氣地起身,猛地把窗簾拉嚴實:「你不會是看到姓秦的做了兩天好人,又開始鬼迷心竅了吧?太容易原諒,不覺得自己很傻嗎?」
「我從來也不恨學長,談不上要原諒啊。」
林羽鹿微微驚訝,毫無遲疑。
聽到這呆話,陳敬軒自然更加鬱悶。
林羽鹿平靜異常:「我從不否認對學長的感情,也不否認自己很傻。但早就想清楚了,我唯一希望的他不給我,他給其他的,我也沒興趣。」
陳敬軒反問:「可你不就是想和秦世在一起嗎?看樣子,現在他開始回心轉意了。」
林羽鹿沒太多力氣,講話很慢,但字字清晰:「學長真的本性善良,知道我吃了苦、生了病,知道小森是他的親生骨肉,難免受到觸動,所以我早就相信,他會接受孩子的。」
明顯不想聽這些美言,陳醫生眉頭死緊。
片刻後,林羽鹿輕嘆:「不過……可能你會覺得我腦袋不正常,但就算是我這種命如草芥的傢伙,也只渴望真誠純粹的愛。」
愛情是什麼東西,誰也沒有標準答案。
而像林羽鹿這種愛做夢的天真小鬼,又將把它想得如何美好,便更難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