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鹿接過孩子舉起的那朵玫瑰,是極夢幻的漸變粉,如冰島的晚霞。
刺已經被小心剪去,就連葉片都完美,還繫著雪白的緞帶。瞧見緞帶尾部的鹿頭暗紋,便知有人偷偷費了些心思。
他輕嗅過後,終於側頭望向門口的方向,露出臉來。
眉目仍和夢中別無二致,琥珀眼底的孩子氣仿佛永遠不會消失。但潮濕的淚已經被陽光抹去了,而今只剩下一種暖洋洋的溫和,無比柔美。
有一萬種方法向一萬種人愉快問好的男人,破天荒地迷失在惘然之中。
對視幾秒,反而是林羽鹿率先微笑輕語:「秦世。」
連孩子都這麼大了,竟頭一次當眾呼喚他的名字。
如魂歸魄定,秦世終於回神,大步向前將所念之人擁入懷中。
被驚到的林羽鹿撞歪桌子,杯盤作響。
片刻後,重逢的擁抱就和離別時一樣,很快就遭到激烈掙扎。
這讓秦世暗想,是不是應該再趁機親個,哪怕得當眾挨上兩巴掌才能抵消。
然而孝順的林亦森沒給他這個機會,被忽略的小朋友急著擠入他們中間:「爸爸抱我!先抱我!」
林羽鹿趁機恢復自由,撫平白色開衫,斂眉警告:「學長你別這樣,逼我隨時提防你嗎?」
秦世終於笑了:「還是這個稱呼比較好聽。」
小森急眼:「爸爸!」
「別鬧啦,」林羽鹿忙拿起桌邊的禮物,「這是送給你的。」
林亦森意滿離,屁顛顛地尋找了處桌子開始拆封。
秦世竟敢問:「我的呢?」
沒想林羽鹿還真從牛仔褲兜里摸出一張紙,雙手奉上:「最近攢的,快還清了。」
美金稿費支票。
想到他暑期時終於停服抗癌藥,秦世心情複雜:「你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不是每個月都派醫生去看我嗎?學長應該清楚得很,」林羽鹿把支票強行塞給他,轉身去尋兒子,「我很餓,吃飯吧。」
*
餐廳尚未開業,菜已經被試過很多輪。
服務員陸續端上的美味佳肴,幾乎全是林羽鹿比較偏愛的口味,精準到令他毛骨悚然。
就算秦世久未出現,自己也肯定被他以某種方式密不透風地觀察著。
——林羽鹿常生出這種錯覺,以至於稍微走運或原本坎坷的事情變得過分順利,就會開始疑神疑鬼,擔心是否又借了學長的東風。
頭頂那把看不見的傘,始終讓不再淋雨的他不敢懈怠半分。
慢慢放下水杯,林羽鹿直言:「今天不想吃這些,有別的菜可以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