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吃得腮幫子都圓了:「我也對你不客氣!」
林羽鹿欲言又止。
秦世恢復真誠神色:「那種病會復發的,別覺得萬事大吉,又開始糟蹋自己。」
近似於嘮叨的關懷令人恍惚。
「知道的,」林羽鹿垂眸答應,「少說點吧。」
又有蘑菇被夾到飯碗裡。
默默咽下,林羽鹿鬼使神差地想起穆桃最喜歡吃菌菇,他和她兩個小孤兒,每天在貧瘠的食堂里一起吃著清湯寡水的菜,卻曾感到那樣幸福。
而此後,人生中能稱之為朋友的人,便只剩下陳醫生了。
今日重逢,真好。
有些傷感的琥珀眼慢慢望向秦世,想道句謝謝,可瞧見他笑吟吟的樣子,又什麼都沒說出來。
*
飯後,林羽鹿不想管那杯盤狼藉,洗漱過後便早早睡下。
淺眠至深夜,臥房忽被推開條門縫,是鬼祟的小森。
他帶著棉花糖如小狗似的爬上床,結果還沒躺好,就被無情追來的秦世一把抱起:「小鹿明天很早就出發,顧不上你,跟我回家。」
林亦森著急扭動:「我們可以一起送爸爸。」
秦世勸說:「他和同事走,不喜歡被送。」
小森:「那以後帶我去劇組看望爸爸。」
「去劇組可不能空手,」秦世威脅,「把你的壓歲錢貢獻出來。」
小森倒是大方:「好嘛,帶我去就行。我要再親爸爸一下!」
片刻過去,孩子氣的吻就落在面頰。
再然後,是更炙熱的吻印在額頭。
一大一小細細碎碎的聲音漸行漸遠,等到臥房重歸平靜,林羽鹿才張開眼眸:真以為我是塊木頭嗎?這麼吵都不會醒?
他撩起被子蒙住臉,似是想留住稍縱即逝的溫暖,又似是無法面對現實。
忙碌到來不及思考的三年,如力透紙背的句號,一切本該過去。
但曾經無比瀟灑的學長卻決心停駐在那段故事中似的,變成了自己不曾熟悉的模樣。
會做飯、會寫歌、會噓寒問暖、會不離不棄……卑微到如同靈魂轉移。
無法想像,如果當真順著學長的意在一起,他會不會忽然變臉,嘲弄像自己這種人果然無法拒絕愚蠢的愛情,此後抽身而退,再也摸不到邊。
創傷後的應激反應太過恐怖。誰敢貿然跳下懸崖,與幼稚妄念一同粉身碎骨呢?
林羽鹿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