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鹿停住翻找的手,長睫毛始終沒抬起來,也不曉得眼神是悲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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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灼心,鍾音空靈。
陳敬軒從豪車上下來後,走過很久的台階才抵達寺廟大殿。
本以為會累到流汗,可一跨過門檻,卻只覺滿身涼爽,或許有菩薩的地方自有靈性。
「躲在這裡幹什麼?知道自己罪大惡極,只有佛門才能度你?」
他照舊講話帶刺,自然是針對秦世。
正在打坐的秦世穿著寺里樸素的麻衣,但眉眼間的高高在上已刻入靈魂,讓陳敬軒分外不適。
「抱歉請你跑來山上一趟,有些事想和你聊聊,至少這地方足夠誠懇。」
秦世這日講話還算禮貌,聲音也顯得憔悴。
陳敬軒嗤笑:「小鹿呢?」
「帶兒子去山裡避暑了,」秦世解釋,「我又惹他心煩,怎麼也哄不好。」
之前已在微信里聽聞過大概原委,陳敬軒無語:「別說得這麼委屈吧?自己到處招蜂引蝶,還帶到他面前去,你究竟是不是人?」
秦世欲言又止,最後算是認下這罪名,只認真道:「你最了解他了,我特別想知道,究竟我怎麼做,他才會好過一點。」
陳敬軒直言不諱:「我日日盼著他徹底把你甩了,難道還會為你支招?」
……
「之前讀過些佛經,我執不破這詞說的就是小鹿,」陳敬軒抬頭望向莊嚴的雕像,忽問,「這麼多年了,你知道林羽鹿喜歡你什麼嗎?」
秦世只回視,沒回答。
「不會覺得自己英俊多金,受人追捧,被他看上不足為奇吧?」陳敬軒嫌棄,「可真有你的。」
今日秦世未再被激怒,反倒格外平靜:「我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值得喜歡的地方。」
「這是句公道話,」陳敬軒也找了個蒲團跪坐好,朝菩薩認真拜了拜,方才輕聲嘆息,「小鹿是孤兒,你應該無法理解,在生下小森以前,全世界都沒有在乎他死活的存在。可是他卻告訴我,你讓他以為自己終於不是一個人了。」
這理由並不在秦世的想像之內。
陳敬軒冷哼解釋:「他說香港人生地不熟,幸好有學長處處照顧,帶他去坐中環摩天輪,教他粵語,為他買藥。其他同學總是笑話他,只有學長從來都不嫌他丑,遇到麻煩了,也總是不求回報的幫他解決……諸如此類,天真爛漫。」
其實大學時的居心叵測,秦世已經有點回想不起來了。而今再聽,只覺得全是小事。
陳敬軒又道:「還有你幫他換專業,帶他去片場參觀,這就把他感動到不行,說會永遠感激你。但其實,那些都只是你的舉手之勞啊,難道你是真心的嗎?難道放任別人欺負他的人,不正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