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鈴聲停,跳儺戲的人長袖一揮,離開鐵籠。
「快戌時了,動手的最佳時候。」馮甸示意打開鐵籠,將人帶出來。
粗糲的手朝角落伸來,薛玉棠掙扎著被帶出來,一股大力鉗制著她,拖拽著將她帶去月光匯聚的高台。
無窮的恐懼鋪天蓋地襲來,薛玉棠掙扎無果,離高台越來越近,極強的求生欲讓她忽視了發軟的手腳,哆哆嗦嗦摸到袖箭,抬起胳膊,顫抖的指尖快速撥動開關。
箭矢飛出,射中拖拽她的歹人。
薛玉棠屏氣凝神,顫巍巍朝最近的馮甸射出一箭,也沒管中沒中,拎著裙裾,拼命往淵谷外面跑。
可寡不敵眾,她沒跑幾步就被抓了回去。
「竟還藏了袖箭,倒是小瞧你了。」馮甸將袖箭丟到地上,遏住女子香腮,將長頸瓶里的藥汁往她嘴裡灌。
薄荷般清涼又苦澀的藥汁從嘴角溢出,流到脖頸,薛玉棠被嗆得直咳嗽,眼淚模糊視線,掙扎著叫喊,但喉嚨卻發不出聲音來。
「叫不出來便對了,再痛也無法出聲。」馮甸扔掉空藥瓶,命人將薛玉棠帶到石床上,用鐵鏈將她手腳都銬住,「人終歸一死,須臾間便解脫了。」
薛玉棠躺在冰涼的石床上,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刺眼的月光從淵谷頂灑落在她身上,好似在迎接她的死亡。
馮甸拿出小刀,在油燈火苗上灼燒刀刃,泛著寒光的刀片燒得通紅。
「主人,不好了,官府的人……」
進來通傳的死士話音未落,一把長刀劃破昏暗夜色,筆直地射中他後背,力道之大,貫穿胸膛,咚的一聲猝然倒地。
昏暗的光線里,顧如璋裹著寒氣出現在洞口,看見石床銬住手腳的薛玉棠後,手背青筋迸起,陰鷙的目光朝馮甸投去。
「拿下!」
洞中數名死士得了吩咐,抄傢伙將顧如璋圍住,男人拾起錯金環首刀,根本沒有留活口的意思,刀刀致命,殺紅了眼。
「阿蠻!」
見勢不對,戴著銀面具的郭裘厲聲呵道,退至巨石後面,吹起笛子。
那叫阿蠻的白髮男子聽見笛聲,突然狂躁,手執紅纓槍,一躍跳入打鬥中,與顧如璋打得難分伯仲。
局面陡然逆轉,槍桿與刀身摩擦之下不斷迸濺火星,勝負難斷。
外面的死士抵不住,退回淵谷,謝錚領著一小隊人馬逼進,闖入廝殺。
刀光劍影,血灑石壁。
謝錚起初是在對付精銳的死士,可瞧見顧如璋與那白髮男子打得勝負難分,忽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闖進兩人激烈的打鬥中。
謝錚與顧如璋交過手,此人可謂是強得了令人髮指,能與他交手這般久還毫髮無傷,可見對方的強悍,若不將他解決,局勢不妙。
阿蠻的長纓槍朝謝錚胸口刺去,顧如璋揮刀一擋,刀背金環震得發響。
他奮力撥開,沉聲道:「救她!」
「你一個人……」
「去救她!」顧如璋打斷,抬腳壓住迎面刺來的長纓槍,槍尖在地上劃出零星焰火。
阿蠻手一旋,將長槍往回收,幾乎是同時顧如璋凌空躍起,敏捷地避開攻擊。
阿蠻一腳用力踹開謝錚,一道身影直落水窪,水花四濺。
謝錚雖是武將,但身手未達精強,比庸才之有餘,較高手略不足。
這大力的一腳下去,胸口和後背受到重擊,痛得他躺水坑起不來,猝然吐了一口血。
笛聲不停,阿蠻發狂似握著長槍攻向顧如璋,兩道身影打得難捨難分。
二人之間必有一死。
刀槍火影間,顧如璋握緊刀柄,凌空騰躍,驀地揮刀砍去,槍桿橫握懸空一抵,泛著寒光的刀刃直逼往下,兩股大力僵持對抗著。
利刀砍傷阿蠻的臂膀,血濺鋒刃。
「轟隆——」
幾乎是同同時,驚雷巨響,震天撼地,紫色閃電劃破夜空劈下。
阿蠻雖受了傷,可越發狂躁了,好似能猜到對方的招數,顧如璋逐漸招架不住。
這廂,一眾死士被執金吾與梁琦率領的士兵絞殺大半,馮甸見勢不秒,將薛玉棠從石床擄下,欲逃。
謝錚手背擦了擦嘴角血,捂住胸口,強忍著骨痛從水坑起來,拾起刀劍去攔馮甸,在一番打鬥中,抓住薛玉棠冰涼的手,將人搶了過來。
沒了顧慮,謝錚放手開打,擋在薛玉棠身前,與幾名圍過來的死士殺個昏天黑地。
場面混亂,薛玉棠雙腿發軟,直奔一處去,顫巍巍撿起地上的袖箭,躲到石床後面。
她怕得發顫,舉著袖箭的手臂抖得厲害,卻還是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掌心全是冷汗,舉箭瞄準吹笛之人,可因為太過害怕,手抖動得怎麼也瞄不准,急得她心躁。
耳畔忽響起顧如璋的話,薛玉棠屏氣凝神,另一隻冰涼的手按住手背,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