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離開,他才不疾不徐地敲響了姜梔所在病房的門。
姜梔正準備躺下,看到他來,有點驚訝。
「聽說你暈倒了,我擔心就過來看看。」程杭越站在病床邊看她,像是同學間最普通的關心。
「謝謝。」她聲音溫軟。
氣氛安靜下來,姜梔琢磨了下,打破氛圍,「今天還要謝謝你救了我。」
「都是同學,應該的。」他面色淡淡。
「我走得很偏,還好你看見了,不然我的處境可能比現在更危險。」她透亮的瞳眸安靜地望著他。
但並沒捕捉到任何怪異的情緒。
「確實很偏。」程杭越坦然應對,「我從小孤僻,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沒想到這麼巧。」
她順著應了聲,心底升起一絲愧疚。
其實什麼證據都沒有,就這麼懷疑別人,挺不好的。
「姜梔。」
聽到他忽然喊自己名字,她愣了下,「……怎麼了?」
「你……今晚有空嗎?」程杭越眼底帶著一絲期待,看起來有些侷促。
「是有什麼事嗎?」
程杭越頭低了點,「能不能陪我吃頓晚飯?」
姜梔覺得有點奇怪,他們除了這次幾乎沒有接觸,如果不是他真真實實地救了自己,她很難相信辯論賽培訓那次下大雨果斷拒絕自己借傘的人和現在是同一個。
「今天是我生日。」他頭埋得更低了,「我沒有親人。」
剛想拒絕,聽到這話,姜梔幾乎是什麼也說不出了。
對救命恩人這點請求也不願意的話,好像挺狼心狗肺的。
「好。」
「真的嗎?!」程杭越驚喜地看她,眼底浮著激動之色。
「嗯,」她聲音輕輕,指了指吊瓶,「但要等這瓶吊完。」
「沒事沒事,我可以等的。」他看起來被喜悅沖昏了頭,有點手足無措,「我、我在外面等你。」
姜梔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他已經走出去了。
她很輕地吸了吸氣。
-
暮色朦朧。
金霆里光線昏蒙,邊野坐在沙發上,臉色淡懨,兩手壓在張開的雙膝上,骨節分明的指間夾著跟猩紅的煙,一口沒抽,快要燒到皮膚。
宋言旭撞球打膩了走過來,看見嚇了一跳,趕緊給煙抽走,按滅在菸灰缸里。
「野哥,怎麼回事啊?」他抄過玻璃桌上的威士忌灌了一口,「說叫我來打球,怎麼自己在這兒坐這麼久?」
威士忌太烈,他還是喝不慣,「是跟姜妹妹有關吧。」
邊野沒應,拿過一整瓶威士忌,撬了瓶蓋一口悶了大半瓶。
悶得太急,沾濕了衣領。
「你不說我也很難不知道,論壇上都討論的熱火朝天了。」
宋言旭嘆了口氣往沙發上一靠。
「討論什麼?」
邊野自清遠濕地那回來,就直奔金霆,幾個小時是一下沒碰手機。
倒真不知道論壇里的事。
「你這——」
宋言旭驚住,想說點什麼卻卡在喉嚨里,乾脆摸出手機丟過去,「看看看看,這小子擺明要撬你牆角啊。」
「野哥你不管管?」
邊野淡漠著臉接過,一目十行地掃完,漆黑的瞳眸陰沉得能滴出墨汁來。
「這小子我之前聽都沒聽過,突然冒出來,隱藏得夠好啊。」宋言旭往嘴裡塞一顆糖,越說越氣,「絕對是故意的。」
「不知道在姜妹妹身邊埋伏了多久。」
「隨他。」
邊野把手機往桌上一撂,五官鋒銳冷厲,像是沒看過論壇似的,平靜得過分。
敲出一根煙咬住,他摸了打火機點燃。
青灰色煙霧自唇角縫隙里出來。
「要我說……咳咳——?!」
宋言旭還在義憤填膺,就聽到他這話,一口酒嗆在喉嚨里,差點要打120搶救。他揩了把嘴邊的酒漬,不可置信,「就……就這麼放過這小子了?」
「嗯。」他面色平淡,一口煙抽下去,煙紙燃燒的聲音窸窸窣窣。
「你不喜歡姜妹妹了嗎?」宋言旭有點震驚。
他低嗤一聲,眼底閃過一絲嘲意,「喜不喜歡的重要嗎?」
「當然——」宋言旭欲言又止,一股情緒像魚刺般卡在喉嚨里,渾身難受,「野哥,我很少看你這麼認真,姜妹妹也是個好女孩,錯過多少可惜。」
「但是……」他吁了口氣,「不喜歡她也挺好的,喜歡姜妹妹這種好學生,挺辛苦的。」
邊野散漫地撩起眼皮,譏笑地看他一眼,「少在我面前多愁善感,別噁心我。」
「艹!」宋言旭氣地捶胸頓足,戲癮犯了,「我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都被你毀了!」
「滾。」
他懶淡地抽完這根煙,按滅。
又開了瓶新酒。
宋言旭見狀,心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