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
陸茂予想起在審訊室里眼睛水汪汪看著他的謝靈音,語氣誠懇,似乎跟他回家一趟就為洗洗澡。
夜晚環山南路空寂無人,柏油路兩邊是直入雲霄的大白楊樹,冷風呼嘯,嗚嗚作響。
林間一處打著高亮大燈,伴著這聲響,好似午夜凶鈴。
童鵬死在車裡,一眼能看盡駕駛座周圍景象,喉嚨一刀割,血液爆炸似的噴濺開來,車內滿是痕跡。
他在辛蕊身後看了看,抬腳繞到副駕駛座和南嫣碰面。
「有什麼發現?」
南嫣指著中控台:「他的手機不見了,另外提取到一組很清晰的男鞋印。」
陸茂予審視童鵬面部表情,眼睛瞪得很大,裡面都是愕然,可見兇手下手快准狠,他雙手試圖捂住喉嚨止血,卻是無用。
車內就這麼大,方便動手的就是后座。
「車載記錄儀呢?」
南嫣搖搖頭:「兇手很老練。」
殺人乾脆,帶走證物也不含糊,不給警方留一絲希望。
第6章
車窗做過特殊處理,外面拍不到裡面。
兇手處理掉一切暴露自身的證據,那組看似有用的鞋印大概是兇手離開的工具。
陸茂予彎腰,臨死前不斷掙扎的童鵬那雙腳只剩下黑色襪子,鞋子不見了。
南嫣留意到他的動作,跟著彎腰看過去,頓時臉色一變。
「陸隊,這……」
陸茂予摸出根煙,青灰色煙霧飄起,遮住他眉眼,難以分辨情緒。
「排查案發後出現在這段路上的車輛,這裡偏,恰逢暴雨天,出行車輛不會太多。」
「是。」南嫣的氣餒轉瞬即逝,打起精神去辦了。
林間溫度很低,裊裊微風吹得煙燒得快,霧氣四散,他很少往嘴邊送,動作透著些許心不在焉,像在借著抽菸思考。
這時,旁邊伸來一隻戴手套的手,取走他指間煙。
「醫生沒交代過養病期間戒菸戒酒啊?」
「他知道說了我不見得會遵守。」
辛蕊掐滅了煙,見他神情如常,沒因現場線索過少難偵破而煩悶,心想這人心態倒是一如既往的穩。
她自然說起初步勘驗結果。
「以傷口割裂深度和切面看,兇器薄也很鋒利,像市面上的切片刀。」
「兩次作案手法不同,卻如出一轍的乾脆利落。」
「僅憑這點要說是同個兇手太牽強了,但就案情來看,童鵬就是因徐從聞案子被殺人滅口。」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無需陸茂予肯定,他在想從童鵬臥室發現的那張卡,會不會有新線索。
想得太入神,等轉身要走的時候,發現辛蕊還在,他不明所以:「怎麼?」
辛蕊眼裡帶笑:「在想什麼,審訊室那個等你解救的小甜心嗎?」
陸茂予:「……」
他和辛蕊算是師姐弟,對方早兩年進市局,在老師那初見以為是個悶頭屍檢的高冷女法醫,後來成了同事,他這個師姐漸漸表露本性,除去和屍體打交道,就愛聽身邊人八卦。
「誰告訴你,他是小甜心?」陸茂予問。
辛蕊奇道:「你居然沒否認在想他。」
陸茂予輕瞥那邊忙著收尾的孟千晝,拉高衝鋒衣拉鏈,抬腳要走:「回吧。」
辛蕊挑眉,快步跟上來,低聲:「你的小甜心不是兇手,他血液酒精濃度太高,帶回來抽血那會兒,他始終沒醒。」
用不著她著重強調,那份檢驗報告早擺在陸茂予辦公桌上,舊事重提,大抵就是想看看他的反應。
陸茂予才不上這麼沒技術含量的當,在她眼神失望時突然說:「這周日有個飯局,老師點名你參加。」
這兩年他們老師不知道抽哪門子風,對攢局牽線拉媒這事兒格外感興趣,著重禍害的就是辛蕊和陸茂予,誰讓這兩是他得意門生里最驕傲有本事的兩個呢?
陸茂予不知內情去過一次,當晚和老師攤牌,他喜歡男的。
這性取向不說多小眾,也沒廣泛到掛在嘴上見誰都能問,老師無可奈何之下,滿身心放辛蕊身上,這可苦了她。
白天夜裡連軸轉,還要應付老師好心準備的相親宴,可謂身心皆疲憊。
現在辛蕊都是先收買陸茂予,一旦老師說吃飯,她就說有案子,倒也好挺多,就是架不住老師太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