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朱亮長達十幾年沒暴漲過餘額來說,和錢無關。」陸茂予說,「強權鎮壓換不來真心,會適得其反,朱亮沒留下任何線索,可見對方讓他信服。」
最直觀兩者被排除在外,孟千晝只能想到一個可能:「恩情。」
人情債是這個世界上最難還清的東西,因為看不見摸不著,無法衡量,所以償還起來格外艱難。
陸茂予邊點頭邊轉進兩間臥室,一間保留著過去床單和擺設,床頭懸掛一張老式黑白婚紗照,是朱亮父母。
這間房很乾淨,明顯打掃過,另一間截然不同,與客廳不相上下的亂,處處邋遢。
裡面有很多朱亮生活痕跡,人不是很講究,將隨性發揮到極致。
陸茂予翻到抽屜,一個有兩個厚厚相冊,裝著朱亮個人及父母合影,每隔五年,就有一張朱亮單獨留影。
現場帶回來那支朱亮手機相冊也裝有不少生活照,比如品嘗過菜,天空漂亮的雲等,朱亮喜歡記錄。
另一個就複雜多了,一堆證件和發票,看時間已經很有年歲。
當年職工分房,經過改革變成職工享受優先購買權,朱亮爸媽想讓自己百年後兒子能有個住處遂買下。
在這上面有張退婚清單表,正反面寫滿東西,陸茂予一目十行掃過去,三金現金外加給女方買車付首付所有加起來超過三十萬。
總價值下方簽有雙方名字,男方朱亮,女方姚欣,時間為2009年。
那時候朱亮父母剛意外過世不久,這三十萬可不是個小數目,是不是砸鍋賣鐵已難知。
能追回這麼多錢,單憑朱亮一個人很難,得調查是不是因此欠下恩情。
陸茂予把這兩樣證件單獨拿出來繼續看,別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發票,有些是外出車票,天南地北哪裡都有,單這麼看,像個無所事事旅遊愛好者在集郵。
一般愛出行的人都喜歡留念,更別提朱亮這麼喜歡拍照的人,可他家裡沒有照片,手機里也沒有。
陸茂予按時間梳理車票,09年開始,直到上個月還去過一趟梅安,那是個一年四季溫暖如春的好地方,就在徐從聞死的前兩天。
返程時間剛好是徐從聞在體育場開演唱會那會兒,朱亮是徐從聞私生的謊言再次不攻自破。
一名合格私生不會錯過任何見到偶像的機會,朱亮不僅沒買門票還在演唱會時出行,與私生身份矛盾。
他把那些車票收羅起來,和剛才那兩樣打包帶回隊裡,慢慢研究。
「走吧。」
兩人下樓,陸茂予看了看四周,連個人影都沒有,這裡白天太空了。
陸茂予沉吟:「恐怕晚飯散步點咱兩還得再來一趟。」
孟千晝無條件答應:「可以,現在先回隊裡?」
「嗯,理清楚這堆東西,晚上才能針對性走訪。」
陸茂予揚起手裡文件袋,這是揭開朱亮短短四十年人生跌宕起伏的關鍵,乃是當務之急。
*
陰風陣陣的天出門,對謝靈音是個挑戰,要不是怕謝清石知道他住陸茂予樓上,不知分寸去犯當年的錯,他就約在家裡見面。
昨晚睡得不錯,謝靈音等綠燈時降下車窗,剛伸手想感知溫度,旁邊傳來一陣輕佻口哨聲。
他輕慢看過去,是一張不知死活的臉,笑得很痞,見他沒表情卻給了個眼神,神情頓時流里流氣起來,揚聲:「美人,加個好友唄,晚上哥哥帶你看煙花。」
謝靈音輕嗤,不屑地比了個中指,升起車窗正好綠燈亮了,他踩足油門,將那輛想追上來的車瞬間甩在千里外。
一個髒東西壞了他的好心情。
這導致他渾身煞氣坐到謝清石辦公室沙發上,惹得打電話的謝三言兩語結束通話,不明所以問:「誰惹你了?」
明明前幾天見面還笑眯眯叫哥哥,一副聽話乖弟弟模樣。
謝靈音現在看謝清石也不太順眼,沒好氣說:「怎麼,知道誰惹我,你要去找他麻煩?」
「少看點霸道總裁哥哥毒段子,我們謝家做合法生意。」謝清石說,「但是呢,你不高興,我肯定要讓你出出氣。」
「好啊。」謝靈音睨著謝清石那張俊雅的臉,看不出一絲對弟弟男友狂甩支票的影子,他沉著語氣,「我想去蹦極,還想飛機跳傘,你陪我一起吧。」
謝清石:「……」
這是怎麼了,謝靈音知道他恐高,以前從不喊他參加這些極限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