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冷光下更是不近人情,姿態端正,神情冷然,好似無欲無求的佛子。
受此提問,方才返俗般有了些許人氣:「嗯,再加個以私,等刑事案件調查結束,移交紀檢接受第二輪審問。到時候你表姐夫,你家在機關單位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得進去脫層皮。」
紀檢讓錢匯狠狠打了個冷顫。
只要心裡有鬼當官人員,沒法不怕這個部門。
錢匯也不例外,單是自己也就算了,牽扯到家裡人,場面鋪得未免太大。
錢匯不敢賭,那是最後退路,假如任蒼他們不肯撈他,還能往家裡捎個口信,爭取疏通疏通,少吃幾年牢飯。
可要真像陸茂予說的,因他查到家裡人,搞挖出蘿蔔帶出泥那一套,他何止別想出去,得死在牢里。
心裡正亂著呢,錢匯聽見陸茂予又開口了,條件反射看過去,那張頗為英俊的臉極具有說服性。
「既然你表姐夫提起我,應該也說過我和各部門關係不錯。想請他們重點照顧下嫌疑人家屬,一句話的事。」陸茂予出院前剛輸過液,這會兒有點無精打采,腔調帶著點輕慢人的懶。
這在錢匯感受來只覺得是無形壓力。
正常審問是兩個警察搭檔,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怎麼到自己這,是陸茂予這個隊長和局外人呢。
謝靈音再有錢,也不能在市局買身份吧,那不合法。
難不成因為己方之前的事,令他產生危機感,尋求法律途徑,他急中生智答應給警方當線人?
如果這是事實,那自己再堅持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錢匯眼睛骨碌碌轉好幾圈,決定爭取生機,他搓搓手指,先看謝靈音,這位話說得難聽,但好溝通啊。
「謝少爺,那真不是我有意襲警。你也知道刀下魚肉多被動,我那時候出於人性使然為求自保,逼不得已對陸隊下手。」
說到這,錢匯及時上演弱小姿態,他眼神飽含歉意轉向陸茂予,假模假樣地說:「對不住啊陸隊,還有個原因,我相信陸隊那麼聰明肯定能猜到,是老狗他威脅我啊。」
讓橫肉擠成兩條縫的眼睛迎著燈光亮晶晶的,流下兩行珍貴鱷魚淚。
「那是個變.態殺人狂。我不聽他的,離開那第一時間他不會放過我。」
「你怎麼知道他是個殺人狂?」陸茂予無視錢匯故意捏出來的哭腔,目光如炬,「你和他很熟。」
壞了,錢匯一激靈,急於甩鍋,忽略掉陸茂予這該死的抓細節能力,暴露出個致命地方。
「那個,不熟不熟。」錢匯立馬急救,雙手狂擺,「我就是聽任蒼提過一嘴,說有個人很厲害,殺人如雁過無痕。」
對不起,任蒼,我也沒辦法,錢匯內心瘋狂流麵條淚,總有種毛線團扯出個頭不全部交代了沒完的錯覺。
明明想試探出點門路,結果成了漏篩子,錢匯喉間滾動,眼神堅毅,發誓接下來不管誰說什麼,他咬死不開口。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想清楚再說。」陸茂予盯著錢匯,不緊不慢道,「或許你想聽任蒼說說你和老狗關係。」
錢匯臉青了。
謝靈音適時火上澆油:「錢書記啊,你不會以為到這份上還有回頭路吧?你想想,從你嘴裡出來幾句話不多,句句是精華。他們拿著這話去問任蒼,那任蒼肯定想,這麼高機密的事警方怎麼知道?」
陸茂予揉揉臉,眼神倦怠,語氣卻很沉穩:「嗯,山河巷的事或許在民眾那保密,你別忘記老狗跑了。」
那跑的何止是個人,簡直是己方情報員。
本來老狗就是奉命來殺他的,任務失敗了,但帶回去的消息能將功補過。
錢匯咽了口口水,清楚自己在他們心裡印象,不成大器的沒骨氣小人,分情況嘴嚴。
搞不好在他們眼裡,自己早坦白從寬,成警方狗腿子。
畢竟當初不願意鬆口搞監控那事兒,人把刀往脖子上一架,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非常好拿捏一個人,倒向警方也無可厚非。
「錢書記,你搞搞清楚,還沒落到警方手裡,他們就急著斬草除根,這樣的同夥到底有什麼好護啊?」謝靈音一臉恨鐵不成鋼,語氣比錢匯親朋好友還氣憤,「幫忙辦這麼多事,沒功勞也有苦勞,他們半點舊情不念,只想讓你死,太過分了。」
錢匯心裡早動搖,再讓謝靈音聲情並茂一拱火,猶如走火入魔的高手打通任督二脈,他義憤填膺地敲桌子,口水飛濺:「對,他們翻臉無情在先,不能怪我不仁不義。」
「瞎說。」謝靈音不贊同道,「你這分明是仁至義盡,是他們不講武德。」
這句順著台階下的吹捧話讓錢匯一整個膨脹起來,聲音洪亮起來:「沒錯,錯的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