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星羅看了看離自己最近的一張試卷。
評分處是滿分,黑筆字跡溫柔靈秀,細看下卻十分凌厲。
她沒有說話,身體卻下意識替他撿起卷子,抽出紙巾替他簡單處理摁干。
雨後氣息帶著股土腥味,染上滿是油墨味的試卷。
淡黃色泥土濡濕紙巾,很快將半張紙用完。
撿到最後一本課本時,兩隻手同時伸出。
她不期然地望見他校服袖口處內側,用菸頭燙出的疤。
「謝謝。」他聲音有些低,在看清是誰後迅速低下頭。
長過眉毛的碎發低垂,遮住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向星羅只看到他長而濃直的睫毛輕微抖動,鬼使神差地,她把口袋裡的酸奶掏出來遞給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班的?」
對方很驚訝,抱著半干不濕的書卷望過來。
她終於看清楚他的面容。
冷白膚色比紙張都要白淨,少年面容溫柔清俊,明亮澄澈的雙眸透著靜默底色。因為眉眼較為深邃,頭頂投下的天光被眉骨遮下大半,顯得有些沉鬱。
他盯著自己半天,這才輕聲說:「學姐,我叫舒越。就在你們班樓上。」
「學姐?」他認識自己?
向星羅疑惑,明明是很熟悉的名字,總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想不起來她也懶得再想,點點頭把酸奶放進他懷裡:「知道了,我等會來找你。」
舒越捏著酸奶蓋的指尖驀地用力,血色褪去,微微發白。他似乎是害怕或是別的情緒,雙手輕顫:「學姐……要找我?」
「嗯。」她應得理所當然,「把你的書從四樓丟下來,我剛剛看到了。」
向星羅以為他是懼怕自己找他麻煩,伸手拍拍他的肩,「別怕,這裡我罩的,你要是不想再被欺負,等會我去找你,你出來跟我說兩句話,他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了。」
這鎮子上學習氛圍不好,留守兒童居多。經常一堆學習不好的學生聚集起來收保護費,以徐大頭為首的混子們經常霸凌他們覺得看不順眼的人。
能壓制他們的除去老師就只剩下一個電話能搖來幾十個社會青年的向星羅。兩撥人其實並沒有深仇大恨,甚至沒有利益糾葛。
認真說起來,向星羅這群人不過是網癮重了些,看起來渾而已,並沒有作惡。反倒看起來比徐大頭等人還要兇殘幾分的向星羅時常用大姐大的派頭去保護那些被霸凌的學生。
舒越一步三回頭,並不敢相信她真會來找自己。
向星羅定好鬧鐘翻牆出校。
一節課四十分鐘,可以去最近的黑網吧打兩局,然後再翻回來和胡桃一塊放學回家。
她已經習慣這種在家長眼裡是叛逆的生活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