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同班同學,之前卻沒說過幾次話。
但王多多還是熱情地走了過去,主動牽起塗月的手,笑著說:「我爸又給我錢了,走!我帶你去吃禮拜六冰激凌去!最新口味的,老好吃了!」
她本來就不愛上學,而塗月,是不能上學。
兩個女孩兒,坐在學校外的花壇上,吃禮拜六新出品的香草巧克力雙色冰激凌,好大一隻,女孩兒的小手甚至握不完全那個脆皮的甜筒,兩個人也不著急,一口一口,細細地舔著。
王多多舔一口香草的,舔一口巧克力的,她的小辮子跟著她不斷轉動的頭忙來忙去。
塗月就問她:「你為什麼要這樣吃?」
王多多就說:「我要吃夾心冰激凌,一層香草一層巧克力的。」
塗月就笑著說:「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從中間舔?」
「對呀!」
王多多憨憨地笑起來,塗月也跟著王多多憨憨地笑起來,其實王多多也知道可以從中間舔,她只是在故意逗她開心,她精瘦的手背上,全是針眼,王多多看著心疼。
面前的,一片安靜,同學們都在上第一堂課,他們夜夜宿醉的體育老師,正拿著鐵鍬在操場上走直線,鐵鍬里是白色的粉筆末,他走過的地方,就會留下一條又粗又長的白線,王多多把自己的書包抱在懷裡,希望它可以幫忙遮擋自己的校服。
女孩兒們幾乎用了一堂課的時間,才把冰激凌吃完,王多多意猶未盡,塗月也是,但她還是說:
「我該回去了,不然我媽媽該擔心了。」
王多多馬上背上書包說:「那我送你。」
塗月卻擺手說:「不,你快去上課吧!」
塗月是希望王多多去上課的,這一點,她用眼睛說得很明顯。
王多多停下想跟上她的腳步,點點頭,她說:「下次你再回來,我還請你吃!」
塗月就對她笑,蒼白卻真摯。
兩人道了別,走去不同的方向,可塗月卻又突然叫住她,王多多站在校門口轉過頭,聽見塗月笑著對她說:
「這個新口味的冰激凌真好,可以吃很久,謝謝你,多多!」
這之後,王多多再也沒見過塗月。
直到自己落水後不久,她才知道,塗月去世了。
老師們在講台前小聲討論著,但也沒有幾句話的功夫,一切就又恢復正常了,該上課的上課,該講課的講課。
塗月本來就是個不顯眼的小姑娘,不生病的時候,也是白白瘦瘦,性格內斂文靜,自然簡單,她學習中游,也不愛體育,也不搞文藝,也沒什麼朋友,這樣的人,好像總是容易被人遺忘,一個可有可無的女孩兒,一個沒風沒浪的話題。
只是那天晚上,王多多放學回家的時候,抬頭看見掛在天上的月亮,細細彎彎的,明亮又清冷,她突然覺得,它很像塗月的那雙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