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我妹妹的病,你知道我需要錢,你幫我想辦法,說你可以放棄工廠的工作去緬甸找玉石,然後倒賣手鍊,我們有技術,有工藝,有審美,做出來的手鍊一定漂亮,那地方現在還沒什麼人知道,去了肯定會賺錢,但我實在不想去,我畏懼家鄉以外的世界,就像你厭煩家鄉一樣強烈,咱們是最好的朋友,但咱們太不一樣了。
王多多心想,他們到底有沒有去過緬甸?應該是沒去過,不然于思野早就告訴他了,可于思佳為什麼沒去?于思野知道他哥哥曾經要去緬甸嗎?他的家裡人也知道嗎?
王多多合上《復活》,覺得自己是時候找個時間去看看于思野了。
她和于思野他媽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媽是非常高興的,她馬上打電話給護工 ,吩咐他讓他提前買肉買菜,又轉頭問王多多,想吃什麼餡兒的餃子,王多多說自己不挑食,都可以,他媽想了想,上次包了白菜豬肉的,包得太匆忙,不好吃,這次咱們弄兩種餡兒,一個酸菜油嗞啦,一個鮁魚韭菜的,你倆願意吃哪個餡兒的就多吃。
王多多立刻否認了于思野他媽的想法,說:「阿姨,不用這樣,太麻煩了,而且上次包的很好吃。」
于思野他媽就笑,說:「好吃?你倆還跑出去吃烤串兒?」
王多多心想,于思野他媽是個精明人,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出來,她這個王多多,就是當年被她大兒子見義勇為獻出生命的王多多。
于思野他媽帶著王多多提前翹班了,三點多,他媽就領著她要走,所以,當王多多走進于思野房間的那一刻,于思野完全沒有想到。
他正在啃一顆蘋果,和他爸一起,並排坐著啃。
他先是猛地站起來,卻因為腿不行又跌坐回去,手裡的蘋果也掉在了地上,滾到王多多腳邊,唄王多多撿起來,她說:
「髒了,我幫你洗洗。」
說完,衝著于思野他爸笑著點頭問好,拿著蘋果就轉身離開了。
于思野也拿起身邊的拐杖,跟著她去了廚房,看她沖洗他的蘋果,手指輕輕划過他剛咬過的牙印,他靠在門框上,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于思野他媽看見了,跟王多多說:「這誰咬的?怎麼不洗個新的?」
轉頭吩咐于思野:「去拿個新的給多多。」
王多多關掉水龍頭說:「這是于思野的,他的蘋果掉地上了,我幫他洗洗。」
說著就把蘋果還給于思野,于思野接過去,帶著王多多手上的水珠,他媽不太高興,說怎麼這麼不小心,掉了蘋果就自己洗,你不是說你的手早好了嗎,別讓多多幹活兒。
多多說阿姨,有什麼我能幫忙的,他媽說不用,叫他爸來幫忙就行,再說還有小孫呢,于思野他媽指了指護工,一會兒就完事兒了,你也累一天了,快去歇著吧。
但王多多不同意,她說阿姨,我最近跟張大廚學了一個包餃子的新花樣兒,我想試試看,也給大家也嘗嘗。
于思野看著王多多跟他媽說話,笑眯眯的,氣色非常好,她穿寬鬆的白色毛衣和直筒牛仔褲,穿他們家之前特意為她準備的小碎花拖鞋,他突然就覺得,王多多有什麼跟從前不一樣了,不過才幾天沒見面沒聯繫,她就變樣子了,變得更好了,可他又說不出來是哪裡更好,反正就是更好,越看越好,他因滋生出了小小的沮喪,蔓延在他的身體裡,他感覺被石膏包裹著的小腿有一些癢。
直到餃子下了鍋,王多多也沒離開過廚房,他們沒有單獨相處的時間,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他也很平靜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慢慢把那顆蘋果吃完,蘋果的汁水涌了出來,混著剛才停留在表皮上的水珠,于思野靜靜地聽著廚房裡,王多多傳來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