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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回想著這段時間瀏覽的信息,招聘網站上確實大多只招聘35歲以下的人,包括電商巨頭京東的一個高級經理的崗位,要求碩土學位;還有旅遊網站攜程的銷售崗位,年齡要求為20-28歲。網易在招聘前端開發人員的信息中表示,願意放寬對學歷的限制,但年齡不行。大學學歷並非必須,但是超過30歲的勿擾。
陸時環顧了一下四周,馬上就30了,發現自已是無一事可立,仍就保持 「二十而蹲」的姿勢。
陸時反覆刷著招聘軟體,其實每天都很焦慮,但要強的性格跟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彌補了他慌張的神情,他就是不想被別人看穿,尤其是盧希安。
可能是搜索了相關的內容,如今的網際網路算法真是精準到位,抖音向陸時推薦了李程遠的《三十,而立》紀錄片,記錄了許許多多三十歲的故事,每個人都或多或少能找到自已的影子。這部播放量過億的片子裡曾經引用過詩人北島《波蘭來客》裡面的幾句詩,「那時我們有夢,關於文學,關於愛情,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年少的時候,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已的詩與遠方,可能是做自已想做的工作,可能是買一輛自已喜歡的車,也有可能是到處去旅遊,或者是更崇高的志向。
乾杯,若能憶理想,陸時肯定選擇宿醉。可惜現在的他不敢喝醉,因為身體,因為還要繼續找工作,因為他要假裝像個大人模樣。也許他已然是個大人了。
陸時暫時不想繼續思考這些難懂的人生大道理,決定出去轉轉。陸時最近難得有的快樂就是坐在公交車上,插上耳機聽播客。
播客成了陸時碎片人生里至關重要的輸入,而有輸入的一天就讓他覺得這一天有所收穫。
最近聽的一期是在講工作,人類學家大衛格雷伯在《毫無意義的工作》里想像了一種最糟糕的工作的形態:其中沒有赤裸裸的規訓與懲罰,卻有無盡的荒誕和虛無,他稱之為bullshit jobs,即「狗屁工作」。
「狗屁工作」指的是:一份毫無意義、毫無必要且往往有害的定期領薪水的職業,其無意義或有害程度是如此之高,乃至於從事這份職業的人都無法為其找出合適的存在理由,但從事這份工作有一個條件,即從事者不得不假裝這份工作是合理。
對此,也聽到了一些網友的聲音:
「狗屁工作是在人際關係上的消耗大於工作本身的工作,一些職業狗屁的成分會比較高,比如諮詢類、銀行櫃員、律師等。」
「我是圖書編輯,以前出的書基本沒人看,也沒有什麼政績工程,完全就是典型的狗屁工作,每次還要加班加點趕進度。換了一家出版社,做的書有人看了工作更有意義了,唯一的不好就是錢包扁了。」
「即便醫生在各個層面上都被認為是最不狗屁工作的職業,完全有意義的工作,但實際上,會被很多無意義的工作所侵占消耗。工作占比中,政策性、法律性的文書工作>病例、知情同意書填寫>教學的內容>真正的臨床治療;順序已經完全倒置了,有用工作的無用化很嚴重。」
「如果一個工作在異化我和世界的關係,那我覺得它對我來說就是狗屁。經常會覺得自已的重要性是這個機構的名聲賦予的,這個工作換另外一個人來做是完全沒有區別的。」
怎麼樣才是成熟的呢?
大概就是一個人完全適應了這個社會的規則,並且最好是在這個圈層里獲得傳統意義上的成功。有時候不是我們沒有長大,而是我們沒有按照現有的模板長大,不符合這個社會對於長大的主流敘事。
陸時感覺腦子要炸了,準備休息一下,好好做一頓晚餐,鼓搗鼓搗新菜品。
現在天氣熱,要不弄個甜品冰飲什麼的吧。剛好新買的冰箱也到了。重新買個冰箱是因為盧希安說以前那個舊式的不能滿足他的需要,而且也確實耗損比較嚴重了。
新買的冰箱的說明書不見了。
沒一會,盧希安下班到家,看到陸時在找什麼東西的樣子,問道:「怎麼了?」
陸時指著嶄新的冰箱,說:「冰箱的說明書不見了。」
盧希安撓撓頭,雙手垂下,說:「可能是我扔垃圾的時候沒注意,混在裡面扔掉了。」
陸時攤攤手,一臉難以置信,毫不客氣地回道:「這麼大一份東西,怎麼可能丟了?我都還沒來得及坐下來研究功能呢……」
冰箱是他們精挑細選了很久的最滿意的款式,內置的製冰機等功能完美符合倆人的生活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