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姝打開門,她穿著一件雪紡白襯衫一條黑色西裝褲,看見林如嬋手裡拎著的青菜就拍手「哎呀」一聲,接過欣喜道,「他們這個菜就是舒服啊,還是喜歡這種沒打過藥的蔬菜。」
「可不是嗎?白水煮都是甜的。」林如嬋道。
抬手在玄關拿出錢包,方姝掏了張五塊出來給林如嬋,「得虧有你,不然我是真沒什麼時間能買到這種菜吃。」
林如嬋和方姝特別聊得來。
方姝一家人搬過來後,兩扇門三天兩頭就會相互送點東西,有時候是陳上舟爸爸單位發的小糕點,有時候是林如嬋親手給逢青烤的雞腿雞翅,但送東西歸送東西,幫忙買幫忙帶又是另一碼事兒,陳上舟爸爸每逢出差,也沒少給林如嬋帶過化妝品,他們從不在這件事兒上含糊。
直接接過錢,林如嬋拿出自己錢包找錢給方姝,「理解的,我要不是正好後半夜的班下班路過,平時也是幹不了為兩兜白菜起大早的事兒,更何況你還上班,要想買菜還得更早點,買完帶回來才能去上班,想想都麻煩——」
這頭林如嬋話音剛剛落地,背後自家大門被忽地打開又砸上。
一個只有腰高的人影從門內飛出蹦下樓去,林如嬋順著往樓梯間那兒一瞧,只瞧見了逢青深藍色書包的一角,以及逢青從樓下傳來的喊聲,「媽媽!你回來啦?我要去上學了!快遲到了我先走了!媽媽再見方阿姨再見!」
林如嬋抬手看了一眼表——07:50。
……還有十分鐘關校門,再不跑著去是該遲到了。
「你家陳上舟早走了吧?」林如嬋回過頭問。
方姝點點頭,「走了得二十分鐘了。」
林如嬋無奈笑道:「也不知道他倆怎麼就合不來,不然我多少得讓小逢青跟你家陳上舟好好學學,做事情總毛毛躁躁的。」
「一個孩子一個性子,小逢青每天蹦蹦跳跳的多可愛?我家那個,讓他下樓玩他都不樂意去,我還覺得悶得太過了呢。」方姝實話道,「前兩年我差點想帶他去醫院看看,得虧當時班主任跟我說是我想多了,沒心理方面的毛病,就是性格天生要悶一點。」
「能互相影響互相學學,可就完美了。」林如嬋說。
方姝:「那可不?就是不知道怎麼的,就差兩歲,還玩不到一起了。」
林如嬋:「要不,咱找個周末,帶他倆一起去遊樂園玩玩?就只有他倆,總還不能不一起玩吧?我一直恐高,小逢青又太小,還沒帶他去玩過呢。」
「我看行,我和陳上舟他爸爸都太忙了,我們家上回去遊樂園都是他幼兒園的事兒了。」方姝贊同道。
兩人沒聊上太久,方姝去上班,林如嬋轉身回家睡覺。
進家門剛把手裡的蔬菜和斜跨單肩包放在玄關,林如嬋餘光就瞥見了一抹紅,側頭看過去,是一塊嶄新的紅領巾。
上周,市西小學一年級的小朋友們正式加入少先隊,班主任明確規定他們之後在學校隨時隨地都要佩戴紅領巾……這毛毛躁躁、丟三落四的毛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改正。林如嬋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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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0。
在學校的電動伸縮門距離合上只有兩米的瞬間,逢青側身衝進學校。
趕在老師進教室前,先一步交了作業跳回座位,拿出語文課本,周圍同學在學習委員的帶領下大聲朗讀拼音,逢青才得空開始大喘氣。
「再晚十秒鐘,你就又要被吳老太收拾了。」同桌孫航低聲道。
孫航是逢青的幼兒園同學兼最要好朋友,住在隔壁小區,兩人天天一起玩。
「你怎麼知道我只剩十秒?」逢青小聲道。
「剛從窗台往下看呢,親眼看著你從校門縫裡鑽進來,你這要沒鑽進來,可就完蛋了。」孫航看著講台上數作業本的學習委員,找著機會回答,「你膽子可真大啊,吳老太第一節課你都敢卡點,被她抓到遲到可是要打手心的,她打人可疼了。一般她第一節課我都得讓我媽早叫我起十分鐘。」
「我忘記今天第一節課是她了,否則打死我我也不多睡那十分鐘了。不過還好,正趕上那電子門還沒關上。」危機解除,逢青開始回味自己的一路「過關斬將」,津津樂道,「你都不知道我跑進來那刻有多帥,保安大叔都說我這身手有前途呢。」
趁著學習委員注意不到的時機,兩人見縫插針地聊著,直到吳老太進班。
吳老太是他們班班主任,一個非常嚴厲的語文老師,五十多歲,衣櫃裡似乎全是連衣裙,花紋半個月都不帶重樣的。吳老太在他們第一天來學校就制定了很嚴厲的班規,包括但不限於完不成作業、遲到、不守紀律等,都要被打十下手心。吳老太這個外號,就是全班同學根據她的嚴厲取來的。
這不,吳老太這會兒身後就跟著一個沒趕上的。
小男生站在講台上,手伸得直直的,實木的戒尺往下打,一下手心就紅了,看得逢青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心裡默念,幸虧!幸虧!
只不過,逢青的這口幸虧,並沒能持續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