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為什麼要打電話叫人?為什麼不讓一切結束?rdquo她歇斯底里地質問。
ldquo他是你爸爸,我們不能helliphelliprdquo黃雪梅的聲音沙啞,近乎崩潰,ldquo不能讓他死了啊!rdquo
ldquo媽,讓他死吧,他不配做我的父親!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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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冬冬遞過紙巾,默默地讓她釋放情緒。他知道,這種壓抑多年的痛苦,只有眼淚才能稍作緩解,尤其是對一個深陷痛苦的女人而言。
很快,杜小曼平復了自己,抹去淚水,語氣恢復平靜:ldquo我媽身上有七十六處傷痕,其中永久性傷痕四十一處,燙傷十六處,骨折六次,永久性骨折兩處,腦震盪四次。rdquo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那是一種深藏心底的痛,無需過多解釋。這些數字,她記得清清楚楚,仿佛刻在了心上。
ldquo全部都記錄在筆記本里?rdquo彭冬冬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隨後補充道,ldquo那些筆記本,現在還在嗎?rdquo
ldquo在,我母親好好保管著。rdquo杜小曼答得乾脆利落,甚至沒有猶豫。
ldquo如果有機會,可以讓我看看嗎?rdquo
彭冬冬知道這請求可能過於唐突,畢竟這些筆記承載了太多隱私與苦難,本以為杜小曼會婉拒,沒想到,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爽快地答應了:ldquo可以,只要你想看。rdquo
杜小曼點燃了煙,深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間,她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更加蒼白。
ldquo彭記者,要不要來一根煙壓壓驚?rdquo
ldquo不了,我不抽菸。而且,抽菸對孕婦不好。快掐了吧!rdquo
ldquo我知道,但是我需要冷靜。rdquo杜小曼說道,夾著煙的手微微顫抖。
ldquo如果你這麼執著的話,我想我們之間的談話到此為止了。rdquo
ldquo對不起,我現在就把煙掐滅。rdquo
ldquo這就對了,你應該好好照顧自己,rdquo彭冬冬拿起桌面上的菜單,扇了扇空氣里瀰漫的余煙,ldquo如果你需要冷靜,我們就聊點輕鬆的,如果不需要,那麼可以繼續。rdquo
ldquo繼續吧。rdquo
ldquo我媽總說,她嫁給我爸,還不如嫁給一頭豬。而我爸呢?他常常罵自己瞎了狗眼,娶了我媽是他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rdquo
ldquo這話聽起來真是諷刺。rdquo彭冬冬輕輕接了一句。
ldquo諷刺嗎?他們的爭吵從未停止,仿佛吵架就是他們婚姻的全部。但無論如何,他們從未真正想過要離開彼此。像兩隻困獸,恨不得撕碎對方,卻又無法掙脫同一根繩索。rdquo
杜小曼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來,陷入回憶,仿佛不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而是在對自己進行一場深刻的剖白。
ldquo我無數次問自己,他們為什麼不結束這場互相折磨?是因為習慣,還是害怕離開後的未知?或許,他們早已失去愛,卻在爭吵與妥協中找到一種扭曲的平衡。rdquo
說到這裡,杜小曼的目光飄向遠方,像是在回憶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神情中透著一種複雜的矛盾,既有對父母婚姻的深深厭惡,又有一種近乎無奈的理解。她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ldquo有時候,我害怕自己會變成他們那樣,一邊怨恨,一邊沉淪,最後連逃離的勇氣都沒有。rdquo
ldquo你希望父親死去嗎?rdquo
彭冬冬終於開口,語氣小心翼翼,似乎怕觸碰什麼無法癒合的傷口。杜小曼臉色冷峻,指尖輕敲桌面,似乎對彭冬冬的注視毫無察覺,又仿佛這句話戳中了她內心深處的某個開關。
ldquo是的,他的死亡是我們唯一的解脫。rdquo
彭冬冬把杯子輕輕放下,發出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