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長時間以來,紀滿第一次親耳聽到了陸一寒把當初沉默的拒絕化作有質量的實體,「不喜歡的人」這五個字重重砸在紀滿心上,讓他難受得幾乎想要馬上起來從陸一寒面前逃離。
「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呢?」紀滿不想問的,總覺得問出來就顯得自己卑微了,可是他卻控制不住。
「你呢,你又喜歡誰?」否認的話,陸一寒只有力氣說一次,更多的,他不願意騙紀滿。
紀滿終於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連說話的音調也有些失控地拔高:「你明明就知道!」
陸哥哥,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為什麼還要這樣踐踏我的心意?
陸一寒看著紀滿,苦澀地勾起唇角:「是,我知道,但很抱歉,你的這份喜歡,與我無關。」紀滿,如果可以,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努力捧到你面前,但是我哥的感情,我控制不了,如果你要的人是我哥,我無能為力。我能做的,僅僅是護住你,不讓你被牽扯進骯髒的利益鬥爭和陸家這個吃人的深淵中。
如果紀滿再仔細一點去看陸一寒的雙眼,便會從那雙藍眸中看到陸一寒未能掩蓋住的難過。
可惜的是,他沒有。
紀滿在聽到最後那四個字時,憤怒與委屈湧上心頭,他很想罵一句「陸一寒,你混蛋」,但又忽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
原來是這樣,當對方並不需要的時候,自己給出去的喜歡,不過是讓人反感的負擔。
所以才會急著跟他撇清關係。
紀滿渾身泄力地坐著,眼睛很酸澀,但他並不想哭,只是有點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又還能說什麼。
陸一寒轉頭看一眼窗外,無論是眼神還是臉上都已經看不出其他情緒,「外面還在下雨,我先送你回家吧。」
紀滿搖搖頭,像是累極了,身體縮在椅子裡透出少許可憐的樣子,小聲說道:「不用了,你要是還有事,就先走吧。你放心,我不會跟哥說什麼,答應了要幫你,就一定會幫。」
陸一寒靜默了一下,說:「我知道,也信得過你。」
沒有再多說什麼,陸一寒拿起桌上的帳單板,去前台埋完單便走出了餐廳。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始終都沒有要停的趨勢,紀滿坐在位置上看著外面的滂沱大雨,又想起了第一次在雨夜裡背起他的少年。
紀滿總以為,自己在陸一寒面前是特別的,陸一寒對他總是那麼溫柔,每一次看著他的時候,總是專注得仿佛那雙幽藍的眼眸里只盛得下他一人。
可原來,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
紀滿離開餐廳的時候,雨還在下,侍應生將一把傘交到他手裡,說是陸一寒留給他的。紀滿忽然有些荒唐地想,要是自己把傘扔了走到雨里,陸一寒會不會突然出現,像初遇時那樣?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便馬上又被紀滿打散。
怎麼會呢,一寒哥哥說了,與他無關。
打開傘,紀滿獨自一人撐著傘走進雨里,決定回自己公寓。
他的公寓離西餐廳並不遠,走路大概二十五分鐘左右。
紀滿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原本不到半小時的路,他卻走走停停地走了整整一小時,走到膝蓋以下褲子和鞋都濕透了才終於回到公寓。
雨下了一天一夜。
紀滿始終都不知道,陸一寒其實一直都在後面遠遠跟著他,目送他走進公寓大樓,又在樓下等到他公寓房間的燈亮起才放心離開。
紀祁笙最終推了一個有關紅酒的項目給陸一寒。
那是一個表面上看起來不錯的項目,與國內一個葡萄園酒莊合作。葡萄最適宜的生長氣溫在10℃-20℃之間,理想濕度為60%-80%,然而事實上,由於今年的氣候問題,降水量比往年要大,導致濕度過高引發病蟲害,因此今年葡萄園酒莊產出的葡萄酒品質較往年大幅下降不說,就連產量都未能達標。
這個項目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紀祁笙很清楚,以陸一寒的能力不可能沒有發現這個項目有問題,可陸一寒卻並沒有說什麼,仍然接手項目,並獨立帶了一個自己的小團隊來運行項目。
就在紀祁笙也以為陸一寒是過於急功近利且又自視過高,必然會因為這個項目而吃大虧的時候,陸一寒卻通過自身之前所發展的人脈,在有限的時間內跟法國一個名莊談妥了條件,重新簽訂了一份短期合作協議,不僅將原有問題解決,甚至還直接將項目利潤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