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出去了。」紀滿飛快地又瞥了一眼陸一寒,瞧見他還是不看自己,抿著唇退出書房,又替兩人把書房的門關好後便下樓了。
紀祁笙在約莫半小時後回到紀宅,回來後直接便上去二樓書房找紀牧山。
紀滿心不在焉地在客廳里陪周柳看音樂劇的影片,因腦袋裡一直想著剛剛在書房外聽到的話,心裡頭總覺得有點不安。
也不知道度秒如年般地熬了多久,管家過來說晚飯已經準備好,是不是可以擺桌了,周柳看看時間也覺得差不多該吃晚飯,便讓紀滿上樓去把書房裡那三人叫下來。
紀滿等這句話等了許久,因此周柳還沒把話說完,他已經起身往樓梯走去。
等上了二樓走到書房門口,紀滿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傳來紀牧山讓他進去的聲音,才又打開書房門,站在門口說道:「晚飯已經準備好,可以下樓吃飯了。」
話音剛落,背對著書房門坐的紀祁笙便猛地站了起來,一轉身紀滿便看到他極為難看的臉色,眉宇間儘是壓抑的怒火。
紀祁笙像是連一秒也無法繼續在書房裡多待,幾大步就走到了門口,紀滿原本只是將書房門推開了三分之一,憤怒中的紀祁笙直接就握住門把將書房門徹底拉開,森然的目光落在紀滿臉上,冷笑道:「你真是嫁了個好伴侶,連我都讓他算計了。」
紀滿從未見過紀祁笙這樣子,當下就被嚇得往後退開了一大步,他不知道三人在書房裡到底都說了些什麼,可看著紀祁笙怒氣沖沖離開書房下樓的背影,他心裡清楚紀牧山多半是真的以董事長的身份限制了紀祁笙作為總裁的權限。
可是,為什麼呢?
紀牧山似乎也因為被紀祁笙衝撞而十分不悅,在書房裡對紀滿說道:「小滿,爸現在有點事要處理,也不太有胃口,你下去跟你媽說一聲,今晚的晚飯爸就不吃了。」說完又轉頭對坐在一旁看起來鎮靜從容的陸一寒說道:「你也下去吃飯吧,就不必留在這裡陪我了。」
陸一寒從善如流地起身,對紀牧山說道:「父親有事再叫我,我先去讓管家替您另外準備一份養胃的粥食,父親若是晚些餓了,也不必等太久。」
紀牧山到底是上了年紀,被紀祁笙衝撞過後,一個多小時前在紀滿眼裡還很精神的面容,現下已顯出平日裡少見的疲憊,他朝陸一寒點了下頭,然後便目光沉沉地看著桌上的資料,一口一口抽著手裡的菸斗,不再說話。
在紀滿的印象中,紀牧山和紀祁笙幾乎不曾有過太大的爭吵,因此不僅紀祁笙剛剛那副模樣紀滿沒見過,就是紀牧山此刻的神態,對紀滿來說也是陌生的。
心裡的不安越積越深,紀滿怔怔地看著陸一寒從書房出來關上門,淡淡看了他一眼後連話都不跟他說就要下樓去,身體比大腦快一步做出反應,一伸手便又像往常那般拽住了陸一寒的西裝下擺。
陸一寒回頭看他,卻只是看著,並沒有要開口跟他說話的意思。
紀滿心裡方寸已亂,在陸一寒異常平靜淡然的注視下,他只感覺到一陣口乾舌燥,心臟在胸臆間越跳越快,腦中思緒也是亂的,他不明白為什麼陸一寒要這樣對他,只能澀然地問道:「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讓步?那塊地就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陸一寒靜默幾秒,接著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道:「因為我沒有讓步的理由。」
紀滿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不認識眼前的這個陸一寒,手上忽然就沒了力氣,他鬆開攥在掌心的西裝下擺,將驟然失溫的雙手絞在一起,明明心裡難過得讓他感到有點呼吸困難,可他卻並不想哭,只是覺得自己現在再不想跟陸一寒說話了。
陸一寒垂眸掃一眼被用力抓過後發皺的西裝下擺,然後目光重新落在紀滿有些蒼白的臉上,問道:「你從我電腦里,拷走地皮項目的資料交給大舅子時,有沒有想過,如果被我發現會怎麼樣?」
紀滿先是呆了一呆,隨後無意識地往後退開一步,愣愣地看著陸一寒:「你,知道了?」
「在我去分公司時去我辦公室,因為知道我習慣所有電腦都統一用一個開機密碼,所以你輕易就能登入我辦公室的電腦,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辦公室是安裝了攝像頭的。」陸一寒輕輕一笑,跟著向前一步,「你或許也沒有想到,能那麼輕易就從我電腦里,找到地皮項目的資料?」
寒意從後背上蔓延開來,紀滿忽然意識到,也許陸一寒根本就知道紀祁笙要他偷取資料的事,雙手控制不住地發抖,紀滿幾乎是心驚膽戰地問道:「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你是,故意讓我拷貝資料給我哥的,是嗎?」
陸一寒唇畔笑容淡去,他審視著紀滿,然後說道:「那個攝像頭,是最近才裝上,本來不是為了防你。但,我沒想到,會是你成為那個背叛我的人。」
「那你……」紀滿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令他連說話都變得無比困難,他忽然就不敢看陸一寒了,別開臉說道:「不怕我把資料給其他競買人嗎?」
「你會嗎?」陸一寒反問。
紀滿沒有回答,因為他的確,想過要這麼做,只是在最後,他放棄了。
陸一寒又退了開去,他極冷淡地說道:「這事我會當沒有發生過。以後也不會跟你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