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滿,你一直問我,為什麼我不要孩子。因為,我真的覺得,自己身體裡的血,很髒,充滿罪惡。我是一場強姦暴行下的產物,陸楓然因為被下了烈性春藥而強姦了我母親,而我母親在那之後被生生逼瘋,我五歲生日那天,她開車想要撞死陸楓然,我選擇擋在陸楓然前面,於是我母親為了避開我,撞上了大門口的石柱當場死亡。我害死了自己的母親,所以,我不過生日。陸楓然說,我的存在就是原罪,我覺得他沒有說錯,所以,即使明知道你很想要孩子,我都始終沒有答應,我是真的,不想讓自己這骯髒的血脈被延續下去。
「我跟你說有事想跟你坦白,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這些,我想了很久,覺得也許我真的不該再瞞著你,什麼都不跟你說,所以,一直想要在土地競拍的事結束後,就把一切都告訴你。紀滿,長久以來,我都希望自己能夠保護好你,我的人生,太不堪,幾乎沒有幾件好事,有些事連我自己都無法接受,所以我也一直不願意讓你知道,怕你知道後也會覺得我噁心,覺得不能接受。我一直以為你喜歡我哥,所以我也不敢去賭。
「我可能,不太懂愛。我這輩子活到現在,還沒怎麼被別人愛過,所以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愛一個人,以至於辜負了你的感情。我想跟你說我很愛你,所以只想讓你看到美好的東西,但我沒能做到,對不起。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把你想要的一切都給你,但現在,你最想要的,大概是離開我。
「紀滿,也許你不相信了,但我真的,很愛惜你,很希望,能給你幸福。」
錄音到這裡結束。
紀滿捏著錄音筆,有些渾渾噩噩地下地,他想起櫥櫃裡的相機,昨天回家的時候,他看到那裡多了一本相冊,可是他當時一心只想跟陸一寒離婚,並沒有再去多看那個相冊里有什麼。
地面冰冷,紀滿赤腳踩在上面禁不住打了個冷顫,他走到櫥櫃前果然看到那個相冊還在那裡。
有些急地從櫥櫃裡拿出相冊翻開,在翻開首頁的那一刻,紀滿再次紅了眼眶。
一頁一頁地翻過,裡面的每一張照片,都是他。
每一張照片下面,都有陸一寒寫下的記錄。
——在大學裡,穿著高領毛衣和牛仔褲還背著吉他,站在階梯上仰頭笑的他。
「十九歲的滿滿,大學圖書館外等我。」
——在西餐廳里,抱著吉他坐在高腳椅上,在柔和的燈光下自彈自唱的他。
「台上駐唱的滿滿,他唱什麼我都覺得很好聽。」
——坐在公寓的客廳里,正咬著一個小鐵勺坐在餐桌邊等陸一寒做好宵夜的他。
「不會做飯的滿滿,而且還有點挑食,但喜歡我做的飯。」
——領證後去試禮服前一晚上,拉著陸一寒去商場,因為陸一寒給他夾了一對孖公仔而笑出小酒窩的他。
「二十三歲的滿滿,好像一直沒長大,希望他一直這樣孩子氣。」
——在廚房裡穿著圍裙,雖然上完烹飪課但還是手忙腳亂把廚房弄得一團糟的他。
「在廚房下廚的滿滿,坦白說,我覺得能把滿滿做的東西吃完,我也挺了不起。」
——陸一寒出差回來兩人廝混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第一次不願意起床堅定要翹課,抱著陸一寒睡覺的他。
「賴床的滿滿,其實他睡覺偶爾會打呼。」
——在書房裡把自己埋在書堆里,正對著筆記本電腦認真寫論文的他。
「在寫畢業論文的滿滿,他的專業書快把書櫃占滿了。」
——在大學的教室里,面對著一大群大一學生,站在講台上穿著襯衫和小西褲,一本正經講課的他。
「在講台上講課的滿滿,還挺有老師範,但學生們真的會怕他嗎?」
——在陸一寒辦公室的休息室里,把一疊待批改的卷子攤開在休息室的床上,結果卻趴在床上睡著了的他。
「二十五歲的滿滿,來公司說要陪我加班,結果自己批作業批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