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哭笑不得地答應了。
可坐上自己那隻熟悉的小船下山時,她便笑不出來了。
旁人不知,她自己卻明白,這應當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雖說整個世界都是神器造出來的幻象,但在此生活了這麼久,說一點不捨得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丹霄峰、桃源、清泉澗、藏書樓、清陽山,乃至鎖靈台和白帝宮,隨意一個地方,只看名字,都能讓她想起許多許多。
朝露趴在船邊悶悶地回憶著,突地聽見江扶楚在她身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師兄,你怎麼了?」她轉過頭去,發現江扶楚面色發白,整個人也有些發抖,不禁把手貼到了他的額頭上,「哎呀,好燙!你生病了嗎?」
江扶楚低低地道:「想來是前幾日著了風寒……我們乘船飛得太高,雲間有些冷,無妨、無妨,不是很要緊。」
「可是你燙得好厲害,」朝露急道,她不假思索地抬手,斂了施於小船上的靈力,「雲間太冷,我們還是走陸路罷,也好給你尋個大夫。」
江扶楚斜倚在船舷上,垂著眼睛,沒有看她。
「好。」他說。
不能御風飛行,腳程便慢了許多,而且江扶楚這病來得奇怪,一路上斷斷續續,總是不見好。
二人拖拖拉拉,竟在十月末才行到皇城周遭的重華郡。
當夜,他們又歇在了那年離開皇城時歇過的驛站。
就在這個驛站中,江扶楚送了她那隻以雲梯製成的小船,當時她信心滿滿,覺得攻略形勢大好。
想起來也是稀奇,短短這些時日,怎會有如此濃重的物是人非之感。
若他不在病中,還可以與她同游當年未曾去成的夜市,或者帶她去「雲梯」所在的野郊山上看看,她一直很好奇來著。
朝露連連嘆氣,也不知道自己在惋惜什麼。
入夜時分,江扶楚房中沒有點燈,朝露在窗前小心地削著手中的蘋果,不想讓它的皮斷掉。
江扶楚坐在她身後的榻上,隔著她的剪影看窗外的月亮。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房中靜默,月色溫涼。
朝露終於將蘋果皮削成了長長的一條,捏在手中,獻寶一般舉到江扶楚面前:「師兄,你瞧。」
江扶楚溫溫笑道:「好厲害。」
朝露得意洋洋,順便將手中削好的蘋果遞給了他:「那當然,我練了好久呢。」=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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