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膝下現在也只有兩個孩子,田氏雖然有孕,但畢竟還沒有生下來不是?
他很慎重地在維護兩個孩子的聲望。
這邊小時女官把話回完,沒過多久,潁川侯父子便提著世孫入宮請罪來了。
潁川侯才剛進門,便鄭重拜倒,滿臉慚色,愧聲道:「臣有負聖恩,實在無顏來見陛下!」
後邊世子和世孫早已經跪了下去。
潁川侯又開始闡述今日之事,道是世孫少年頑劣,心性未定,在外縱馬傷人,虧得恰逢大公主與皇長子微服私訪,愛民如子,打抱不平,出聲呵止,如若不然,還不知會釀成什麼禍事來!
說完,又流著眼淚開始請罪……
聖上靜靜聽了,心想:潁川侯行事還是很老辣的,怎麼世孫就不長腦子?
相較於意氣用事的孫兒,潁川侯就要成熟多了。
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沒必要翻出來。
他從頭到尾都沒提世孫和世子夫人之間的矛盾。
提了幹什麼?
家醜外揚,叫人取笑潁川侯府家宅不寧,捎帶著觸怒唐紅這位權相嗎?
他也不說世孫撞翻的那罐豬肚湯——真要是說了,傳將出去,萬一有人覺得大公主小氣呢?
別管這話是誰說的,只要外邊有了這樣的風聲,這筆帳就得記在世孫頭上!
稍稍修改一下事實,改成大公主路見不平,仗義執言,為民請命,這就很好。
從小處說,潁川侯府並沒有推卸世孫身上的責任,大公主德行完美無缺。
往大處說,如若以後大公主真的有了前程,這就是記述在本紀開篇的一樁小事,公主少有仁德,為民請命……
潁川侯在朝中多年,很明白該如何做人做事——不能叫上邊的人吃虧!
如若不然,你不倒霉誰倒霉?
聖上見他這樣識趣,果然十分地和顏悅色,瞟一眼旁邊跪坐著的史官,看對方正奮筆疾書,便輕嘆口氣,溫和道:「好在沒有造成傷亡,如若不然,事情就真的難以收場了。」
潁川侯唯有再謝。
世子在後見聖上神色緩和下來,這才膝行上前兩步,徐徐開口,道是侯府已經賠償了受傷的人和擺攤的幾個商販,又詢問大公主是否有閒暇,世孫好向她當面請罪。
聖上還記得先前小時女官說的話,當下朝她招了招手,讓她領著世孫去披香殿見大公主。
「哎?」小時女官微露茫然之色:「陛下,是叫世孫去向公主行禮請罪嗎?」
聖上瞧了她一眼,眉梢微挑,附和了先前阮仁燧的說法:「仁燧說得真是一點不錯,你有時候就是壞壞的。」
小時女官又一次露出了白切黑的笑容。
聖上也笑了,看潁川侯父子微有不安,遂道:「管教孩子,是潁川侯府的差事,朕不必越俎代庖,只是先前皇長子對姐姐有所承諾,不好叫他失信於人的。」
潁川侯父子聽得面露茫然,滿心不解,倒是不敢違逆,當下齊齊稱是。
世孫叫小時女官領著,身後跟著諸多宮人內侍往披香殿去,心想:皇長子對大公主承諾了什麼?
總不至於是砍了我吧?
他也知道自己這回是給家裡惹了禍事,看祖父一把年紀如此卑躬屈膝,心裡邊也不是不愧疚的。
世孫就想:要是大公主要打我一頓,那也是應該的,我認了。
然後就到了披香殿外。
小時女官就笑眯眯地看著他,說:「我們皇子殿下之前勸公主回宮的時候,承諾了會收拾一下世孫呢。」
世孫已老實,低眉順眼,當下畢恭畢敬道:「但憑太太處置。」
小時女官臉上的笑容便更加地親切起來:「哎呀,你把宮裡想成什麼地方啦,龍潭虎穴嗎?不會打你的。」
她語氣輕飄飄地說出了對一個青春期少年而言相當恐怖的話:「世孫去公主面前大喊十句『我是小狗』就好啦!」
世孫:「……」
世孫:「不能改成打我一頓嗎?」
小時女官笑眯眯道:「放心吧,等您出了宮回去,潁川侯會打的。包打。」
世孫:「……」
小時女官還追著捅了一刀:「這下子如願以償,雙喜臨門,高興壞了吧?」
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