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承恩公所言,先前他過來的時候,我阿耶這個小輩居然都沒有過去給他這個舅父磕頭,你們怎麼不吭聲指正?都是幹什麼吃的!」
殿中侍御史聽得冷汗涔涔,卻也曉得這是很嚴肅的政治問題,當下果斷道:「先君後親,哪有天子向外戚見禮的道理?殿下慎言!」
阮仁燧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再看承恩公那老王八還在那兒愕然地站著,只覺得心裡邊的火氣「噌」一下又上來了。
他兩手插腰,怒火中燒,沒有技巧,全是感情:「你幹什麼,聽不懂人話,蓄意裝死是吧?!」
承恩公僵在那兒,像一隻受驚了的老猴兒,已經不知道手腳該怎麼安放了。
賢妃身邊的宮人看事情鬧大了,有些擔心皇長子。
皇長子的保母先前有句話說的其實還算中肯——承恩公畢竟是長輩。
她低聲叫賢妃:「娘娘……」
賢妃看她一眼,微微搖頭。
事情已經鬧起來了,滿殿裡這麼多人瞧著,現在去按,難道能按得住嗎?
且皇長子畢竟是為自己出頭的,現在去攔下這事兒,去和稀泥,就太對不住這孩子的一番心意了,無形當中,也折損了他的顏面。
滿殿裡這麼多人,賢妃是唯一一個有身份壓制皇長子的——她不僅僅是長輩,也是皇妃,只是現下她不開口,旁人又有什麼身份去制止?
承恩公還在那兒僵著,阮仁燧卻不客氣,當下環顧左右,大聲道:「承恩公借酒裝醉,公然辱蔑后妃,滿殿這麼多人,難道就沒有一個忠正之士將其拿下?」
這話才剛說完,就有人在承恩公後邊往他腿彎上踢了一腳。
承恩公猝不及防,膝蓋一軟,撲倒在地,掙扎著想要起身,身後卻有兩個人一左一右扭住了他的膀子。
阮仁燧沒想到真有人辦事這麼麻利,不無訝異地看過去,轉而又釋然了。
扭住承恩公左邊膀子的是朱少國公。
他是皇后之父,定國公府又是勛貴門庭的中流砥柱,他有底氣這麼幹。
扭住承恩公右邊膀子的是從五品戶部郎中韓少游。
官位雖低,但只看他一個五品官卻能出入這場皇親國戚才能參與的夜宴,就知道必然有些不凡之處。
這位是他阿耶在東宮時的伴讀,性情耿介,一向嫉惡如仇。
且這位天克承恩公——要是沒記錯,上輩子就是他忍無可忍,一笏板敲過去,最後把承恩公送走了的……
承恩公自持身份,向來矜傲,這會兒卻像只待宰公雞似的被人按在地上,當著滿殿勛貴和外戚的面兒,盡顯狼狽之態。
別說是他的面子,祖宗的面子都給丟光了!
他臉上再看不出一點醉意,煞白一片,倒是還硬著脖子跟阮仁燧放狠話:「你等著!」
又掙扎著扭頭回去,說按住自己的兩個人:「你們也給我等著!」
阮仁燧抄起案上的銀盤,嘩啦一下倒掉裡邊的乾果,而後毫不猶豫地給他一下:「叫?!」
承恩公勃然大怒:「你怎麼敢打我?!」
阮仁燧毫不猶豫地又狠給了他一下:「再叫?!」
承恩公當時鼻血就流出來了。
承恩公終於不叫了。
阮仁燧單手提著那隻銀盤,一指他:「磕頭。」
承恩公梗著脖子,堅決不肯。
阮仁燧零幀起手,「咣」一聲,銀盤拍在他臉上:「磕頭!」
承恩公梗著脖子,堅決不肯。
阮仁燧抬手又是一下!
朱少國公和韓少游按著他的膀子,都覺得手臂上震動了一下。
承恩公兩眼一翻,身體軟軟地倒下去。
他暈了。
他裝的。
再不裝暈,估計就很難收場了……
因為皇長子先前那一下打得太用力了,韓少游沒意識到這一點,但是朱少國公看一眼就明白。
他濃眉微蹙,正要說話,就見皇長子旁若無人地解開腰帶,往承恩公跟前來了……
朱少國公:「……」
朱少國公不由得拉了韓少游一下,往後退了一點,保持著一個既不會被濺到,承恩公暴起發狂也能來得及阻攔的距離。
【呲水聲】
【呲水聲】
【呲水聲】
殿內的圍觀眾人:「……」
賢妃:「……」
裝暈的承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