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一身青色女官妝扮,胸前還抱著幾本書,發無珠飾,只扎了一條紅絲帶,耳畔一對珍珠耳環,清麗脫俗,分外明媚。
阮仁燧跳到她面前去,大叫道:「阿娘,你這樣打扮也好好看!」
德妃好像是一朵被曬得蔫了的茉莉似的,懨懨的,倒是沒什麼心思跟兒子說話了。
她想著自己這兩日的上課經歷。
昨天剛去的時候是很雀躍的,德妃自己還想呢——要是讓授課的學士知道我是誰,那她肯定戰戰兢兢,不敢說我的疏漏和錯處了!
是以德妃便喬裝改扮成宮內女官的模樣,尋了一位學士授課。
見了面之後,也恭恭敬敬地行禮了。
學士先問她:「從前念過書嗎,可識字嗎?」
德妃雖不是什麼才女,但也正經在國子學讀過書的,懷著一點沾沾自喜的心態,克制著說了。
這位學士是秘書省出身,卻也諳熟國子學那邊的教學進度,隨意地點了幾個課程內的問題出來,結果德妃當場就宕機了。
念過書≠念會了書。
學士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怎麼能如此懈怠呢?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讀書,卻苦於沒有機會嗎?」
拉著德妃,先給她細細講述了那幾個問題的答案,又給她列了書單:「女官們是有自己居室的,以後你每晚抽半個時辰出來看書,明天見了,我要考的!」
德妃一聽就慌了——因為她還要看嘉貞娘子給她布置的一百頁書和八百字的讀書筆記!
她面露難色,小聲跟學士商量:「能不能再少一點?晚上只看兩刻鐘,好不好?」
學士盯著她看了會兒,忽的道:「你是真心想要求知求教,還是覺得這是一種時髦的風尚,可以作為一件配飾來妝點你呢?」
德妃被問住了,剎那間臉色變幻,瞠目結舌。
學士說:「求知就是要吃苦的,但是當你從書籍和知識里有所得、有所悟的時候,就不會覺得苦。半個時辰,真的很長嗎?」
「如果你不需要,亦或者做不到,就應該離開,而不是勉為其難地強迫自己,同時也占據了有心向學之人的機會。」
德妃被刺痛了。
她站起身來,不自覺地抬高了聲音:「你,你不能這麼說我——我是真心想學的!」
學士面沉如水,抬頭看著她,喝道:「坐下!」
德妃氣急:「你——」
學士很平靜地看著她,徐徐道:「你應該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不過在這之前,你要先從這場自視甚高的遊戲裡清醒過來,德妃娘娘。」
說完,她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向德妃行禮,而後退了出去。
德妃呆滯當場,良久之後,才搖搖晃晃地出去。
她問外邊的侍從:「是你們告訴她我是誰的嗎?」
侍從們聽得怔住,面面相覷之後,紛紛搖頭。
德妃若有所思,一個人在那兒坐了很久,等到授課時間結束,才稍顯喪氣地往回走。
結果才剛回去,聖上那邊又使人來傳。
德妃饒是心裡怏怏的,也不得不去,只是較之從前的歡快,心裡邊難受得像是要去上墳,衣裳都沒換,就那麼去了。
轎攆一路過去,到了地方之後,才知道去的不是含元殿,而是聖上侍弄花木的花棚。
德妃進去叫那潮濕悶熱的空氣一頂,腦袋就開始暈暈乎乎了,一路走到裡邊,就見聖上背對著她,隨意地坐在一張條凳上。
他回過頭來,朝她招了招手。
德妃有點懵懂,又有些茫然地過去了。
聖上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而後解下外袍將兩人一起罩住,悄聲跟她說:「看!」
德妃這才注意到條凳前花架上擺了一盆曇花,那花苞鮮活地鼓著,像是要動起來似的——不是「像是」,而是它的確在動。
它要開了。
這天下這麼大,此時此刻,卻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似的。
他們共享了外袍籠罩下那一方小小的空間,也共享了曇花盛放的如同煙花盛放一般的美麗。
德妃心裡邊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感動,有難過,有失落,還有傷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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