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肯定地跟這昔日的手帕交說:「我絕不後悔!」
第38章 第 38 章 阿耶,你跟阿娘真是天造……
阮仁燧並不知道自家阿娘在進宮之前, 居然還有過這麼一段過往。
她訂過親,後來又毀了婚。
上一世,從來沒人跟阮仁燧提過這事兒——想想也是, 畢竟不是多麼體面的事情。
且若要指摘德妃,就得指摘聖上,畢竟也不是德妃自己提著包袱往宮門口去賴上聖上的, 他要是不願意,夏侯家難道勉強得了?
這種指摘, 稍有不慎,就容易逾越分寸。
再一想, 當時御史台可能也上疏說過此事, 只是等到阮仁燧能記事的時候,那也該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
要是再有人將這些過往翻出來, 那就是蓄意在指摘皇長子的出身了,意味同先前的仗義執言迥然不同。
他對這樁上輩子沒聽說過的舊事起了一點興趣,悄悄地去問嘉貞娘子:「太后娘娘當時居然沒有反對?」
要是沒記錯的話,那時候太后娘娘還在作為天后攝政,他阿娘入宮去做后妃, 照例也該由她這位皇室長輩下旨的。
嘉貞娘子顯然知曉此事的內情——那時候她正在天后身邊做近侍女官。
此時聽阮仁燧問, 她也沒有把他當成純粹的孩子, 低聲告訴他:「對太后娘娘來說, 這只是一件小事, 無謂叫聖上不高興。」
阮仁燧輕輕「咦?」了一聲:「太后娘娘沒想過朝野對此可能會有爭議嗎?」
嘉貞娘子聽得微微一笑, 說:「殿下, 道德這種東西,既不能約束頂層,也不能約束底層, 只能用來拘束中間那些人。」
「咱們兩個私下裡說幾句大膽的話,太后娘娘攝政的時候,可以稱為英主,論功績,該列入本紀的。」
「當今聖上麼,來日如何還未可知,但只看當下的作風,是很有明君風範的,這二位一脈相承,只是有一點倒是挺像的——他們都不在乎規矩。」
太后攝政的時候,作風強硬,手段冷酷,破格拔擢了許多寒門出身的官員。
而聖上也不愧是她的兒子,看起來好像性情溫和,可實際上,骨子裡卻是個輕蔑禮法的人。
他才不會覺得搶了一個芝麻官兒的未婚妻就對不住人家,但是他也不屑於去打壓那個芝麻官兒。
相反,還毫不遮掩地給對方連升幾級,繼續讓他給自己效命。
阮仁燧聽得有些驚奇,想了想,又悄聲問:「當時朝中沒有人非議嗎?」
「當然有啊,」嘉貞娘子不假思索道:「御史台當時罵得可凶了呢!」
「膽子大的直接罵聖上,膽子小的就去指摘德妃娘娘和夏侯家,說什麼的都有,那兩位倒都是心大,全都不放在心上。」
說完,她大概也是覺得有意思,抿著嘴笑了起來。
阮仁燧有種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感覺。
前後兩世加起來,他跟阿耶阿娘相處了三十多年,總以為已經很了解他們倆了,沒想到忽然間冒出來這麼一件事,卻讓他覺得他們倆一下子陌生起來了。
他思忖了會兒,說:「我去阿耶那兒瞧瞧去!」
小時女官從別處過來,正巧聽見這話,就笑眯眯地說:「這會兒過去也成,想必聖上也盼著有個人過去分分憂呢。」
嘉貞娘子有點訝異,問她:「怎麼啦?」
小時娘子哈哈一笑,說:「嗐,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御史台的人在那兒念經呢,聖上想走又不能走,估摸著也鬱悶。」
沒等嘉貞娘子再問,她就把事情的緣由說了:「是來彈劾周相公的,還是為了他之前回鄉葬母的事情。」
這位「周相公」,說的是時任中書令周文成。
嘉貞娘子聽得面露瞭然。
阮仁燧可還不知道呢,就興致勃勃地問她們:「這是什麼熱鬧,怎麼就扯上了周相公?!」
小時女官問詢似的瞧著嘉貞娘子。
後者倒是沒有遲疑,主動跟阮仁燧解釋了這事兒:「周相公是老來子,還未及冠,父親和嫡母便故去了,他的生母則同兒子一起生活。」
「年前那位夫人辭世,臨終前說想跟丈夫埋葬在一起,周相公應了,專程告假,扶棺回鄉葬母。」
「前不久有御史上疏彈劾,說周相公的母親只是妾侍,他卻用繼室的禮節安葬了她,墓碑上寫的也是繼室夫人,還賄賂族老,威逼兄長,改了族譜上的記述……」
阮仁燧瞭然地「哦」了一聲。
他問嘉貞娘子:「阿耶會責備周相公嗎?」
嘉貞娘子莞爾一笑,很確定地跟他說:「一定不會!」
……
崇勛殿。
陽春三月,天氣也暖和,崇勛殿的門窗都開著,滿城花柳招惹了許多蜂蝶過來。
阮仁燧才剛邁著小腿兒過去,就被守在門外的大監宋祥瞧見了,都沒用通報,就小跑著過去,慈愛地領著他往殿裡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