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整頓衣冠,依照身份進入正殿,往自己的位置處去,待到朱皇后駕到,又紛紛福身行禮。
朱皇后往上首處坐定,言笑晏晏,叫她們起身:「都坐吧。」
宮裡邊的事情,無非也就是那些,簡單談一談近來發生的事情,講一講不久之後要發生的事情,也就結了。
賢妃留了一點心神給齊才人,果然見她將頭抬得比平日要高,刻意露出自己有些紅腫的臉孔來,想要叫朱皇后看見。
賢妃能注意到,座次更高的朱皇后一定也能看見,只是她恍若未見,從頭到尾都沒問過。
朱皇后不問,齊才人當然不敢當著德妃的面大喇喇地告狀,也只能暫且忍了,想著等請安散了的時候私下再去回稟。
又忍不住偷偷去看田美人。
她位卑言輕,不敢吭聲,但田美人不一樣呀!
她懷著皇嗣,若是肯說話,皇后娘娘一定不會置之不理的!
德妃都說了,等她生完孩子要去抽她四記耳光,這她都能忍下來嗎?
只是叫齊才人失望了,從頭到尾她看了田美人好多次,有幾次甚至於都對上了視線,但是田美人卻毫無反應……
她心里有種微妙的憤怒。
田氏真是沒用,有了皇嗣還一副畏首畏尾的樣子,簡直是爛泥扶不上牆!
她哪裡知道經過上回在建章宮的事情之後,田美人就怕了朱皇后?
前一回事情涉及到德妃,朱皇后沒有幫她,這一回難道就會幫她?
田美人不相信朱皇后,所以她不會吭聲。
賢妃將這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看在眼裡,心下已然有了猜測,只是對於她們所思所想的最終結果嘛……
她實在不甚樂觀。
賢妃想到這兒,又扭頭去看德妃。
德妃壓根都沒分心思給底下的人,正低著頭瞧自己水蔥似的指甲,等請安散了,也沒停留,馬上就領著兒子,像只華麗又驕傲的孔雀一樣,趾高氣揚地走了。
賢妃心想:這倒真是很德妃。
她也領著女兒走了。
底下的妃嬪們恭送了她們,各自散去,賢妃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後回頭,果然見齊才人往內殿去了。
她為之搖頭,輕嘆口氣,也離開了。
……
朱皇后看著面前涕淚漣漣的齊才人,只覺得無奈:「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齊才人抽泣著說:「皇后娘娘,妾身說句大膽的話,您還在呢,怎麼也輪不著德妃娘娘越俎代庖啊!」
「她叫人當眾打了妾身還不肯罷休,說要叫妾身連著吃一個月的豬腦,還特意說了,不准加任何佐料,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又委委屈屈地說:「妾身也就罷了,田姐姐還懷著皇嗣呢,她也那麼不客氣,說等皇嗣出生,還要去打田姐姐呢……」
朱皇后就問她:「是德妃讓你在宮道上取笑她和皇長子的嗎?」
齊才人的哭聲隨之一滯,神色也變了。
朱皇后揉著太陽穴,說:「你想呈口舌之快,去說上位者的是非,結果叫人當場撞上,德妃要收拾你們,這不是很正常?怎麼,你們事先不知道德妃的性情?」
齊才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皇后娘娘,您……」
朱皇后很平靜地問:「我怎麼了?」
齊才人嘴唇張開,神色錯愕,好半晌過去,才失望地道:「可這不公平!」
她說:「即便妾身與田姐姐真的有錯,也該按照宮規處置——叫人吃不加佐料的豬腦,還當眾掌嘴,宮規里可沒這條!」
齊才人憤憤道:「妾身不服!」
「不服就忍著!」
朱皇后沒好氣道:「實在忍不了就想辦法推翻皇宮的規矩——推翻不了的話,再給我縮回來老老實實地忍著!」
「公平公平,哪有那麼多公平?!」
她說:「德妃之父被問罪之前,德妃在內宮裡對我不敬過多少次?難道宮規里還有皇后須得忍讓妃嬪這一條?皇后都會有不得不忍受的委屈,何況是妃嬪?」
頓了頓,又冷笑一聲,附和了德妃的看法:「你是得吃點豬腦了!」
齊才人:「……」
齊才人臉色漲紅,無言以對。
朱皇后見狀,也懶得再跟她分說,當下道:「罰你一個月的月例,退下吧!」
齊才人更覺委屈了:「怎麼還要扣月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