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身來不明所以地問了問,才知道是德妃出了事,這下子他什麼都顧不上了,胡亂找了件外袍披上,光著腳跑到了正殿那邊去。
「阿娘!」
聖上見了先寬慰說:「沒什麼大事兒,就是魘著了,扎兩針就好。」
又叫人給他穿戴整齊,找雙厚襪子來:「你要是受涼生了病,明天叫你阿娘知道,那才真是糟了。」
德妃燒得暈頭轉向,一時冷,一時熱,似是而非地聽見要給自己扎針,冷熱之間,又摻雜上了十分的懼怕。
她拉著聖上的衣袖,臉色驚恐,語無倫次,淚汪汪地說:「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聖上只覺得她又可憐又可愛,摟著她,溫和地跟她解釋:「就扎幾下,把高熱退下去,睡一覺就好了……」
德妃害怕又痛苦地哭:「不!不不不!」
聖上就叫人去取幾顆蜜金柑來,自己抱著德妃轉個向,讓她面朝牆壁,背對床帳,以便御醫施針。
他給德妃餵了一顆蜜金柑。
德妃燒得暈頭轉向,起初還在掉眼淚,嘴巴里被人塞進去一點涼涼甜甜的東西,就暫時顧不上哭了。
小動物似的咀嚼幾下,那甜蜜與涼意之間還夾雜了一點香辛氣,怪好吃的。
她吃了一個,忍不住吧唧一下嘴。
聖上又餵她吃了一顆。
御醫放輕動作,在後邊扎針,德妃不知道是燒糊塗了,還是叫嘴巴里那顆蜜金柑糊弄住了,居然也沒有反應。
等施針結束了,她嘴裡邊那顆蜜金柑也吃完了,竟還有些意猶未盡,眼巴巴地看著聖上。
聖上就叫人端了溫水來給她喝。
德妃搖搖頭,不肯喝。
聖上就朝她晃了晃手中玉盤上僅剩的那一枚蜜金柑。
德妃就委委屈屈地一仰頭,把那碗溫水喝了。
再低下頭,玉盤裡已經空了。
德妃:「……」
德妃:「???」
德妃茫然地看著那個空盤子,隱約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只是腦子里好像有火在燒,竟然也沒能反應過來。
聖上扶著她躺下,叫人把寢殿裡的燈熄掉。
德妃看著他右邊明顯鼓起來的腮幫子,臉上不由得顯露出疑惑的表情來:「……」
聖上在旁邊等著她睡下,這才放輕動作下榻,向外招一招手。
宋大監悄無聲息地過來了。
聖上說:「去給寧國公府傳個話,那個楊七,把他的腿給我打斷。」
宋大監應了一聲,行一禮,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第54章 第 54 章 有其女必有其母
楊七這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
今天上午他是怎麼去霞飛樓看了一場熱鬧, 而後又怎麼偕同那條花蛇招搖過市,他倒是記得很清楚。
至於之後又是怎麼失魂落魄、狼狽不已地回到寧國公府的……
他是真的記不清了。
等再回過神來,人已經躺在榻上了。
花蛇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楊七太太身邊的侍女來喜悄悄去跟自家太太說:「七爺也不知道是出去幹什麼了, 回來的時候衣裳亂糟糟的,很不齊整……」
她疑心楊七是去了什麼風月之地,跟狐朋狗友喝多了, 暈頭轉向地回來了。
只是又覺得這事兒有點奇怪:「也沒聞見七爺身上有酒氣啊。」
楊七太太正在給小女兒做衣裳,聞言頭都沒抬。
寧國公府里幾房人鋪下來, 一直排到了楊三十一郎,前十九個都已經娶妻了。
十九位平輩的妯娌當中, 楊七太太的家世是最差的。
楊七郎娶她, 一是因為她生得出挑,容貌美麗, 二來則是看中了她出身小門小戶,跟腳薄弱。
她沒有底氣去約束自己荒唐又風流的丈夫。
成婚的時候,他們都還很年輕,青春男女,當然也是有過情誼的, 只是時間總能淡化一切。
楊七頭一次納妾的時候, 楊七太太傷心過, 後來次數多了, 她也就麻木了。
抓緊已有的東西, 比苛求不存在的夫妻之情靠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