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先解釋一句:「不會叫日日出去的,頂多每旬一回,有目的地叫長長見識。」
略微思忖之後,倒也很理解她的顧慮:「仁佑也就罷了,畢竟已經五歲了,性情也穩重。仁燧麼,是得謹慎著點……」
有些話德妃這個當娘的可以說,但不能聽別人說!
什麼叫「是得謹慎著點」?!
好像我們歲歲不如大公主似的!
德妃心裡邊不高興,臉就耷拉下去了。
她眼皮往下一垂,面無表情地說:「我們歲歲年紀是小,但平日裡說話做事,都跟小大人似的,很可靠的!」
賢妃在旁打圓場,笑著說了句:「是呢,仁燧打小就聰明,剛滿周歲,說話就很利落了。」
朱皇后知道德妃的脾氣,也不生氣,覷著天氣不錯,索性叫上她們倆一起出門:「往御書房瞧瞧去,看兩個孩子幹什麼呢?」
她懷著一點玩笑的心思:「要是有人偷懶,就拎出來打屁股!」
賢妃聽得忍俊不禁。
德妃眼睛往上一翻,洋洋得意地心想:怕你們不成?
我們歲歲肯定在認真上課!
……
對於內庭的宮妃來說,御書房也是一個禁地,若無特許,不得前往。
但是今次有朱皇后同行,事情便截然不同了。
因為存著一點微服私訪的意思,朱皇后也沒叫人事先傳話,偕同德賢二妃,一路賞花觀景,慢悠悠地過去了。
到了地方隔著窗戶向里一瞧,三個人都定住了。
幾瞬之後,朱皇后與賢妃不動聲色地側了側頭,覷了眼德妃臉上的表情。
很好,沒什麼變化。
再往下瞧一眼,就見德妃的拳頭已經捏緊了……
朱皇后:「……」
賢妃:「……」
兩人對視一眼,而後又不約而同地錯開了視線。
室內總共七個人,四個保母跪坐在靠牆的位置,沒發出任何聲響。
授課的那位太太已經上了年紀,鬚髮皆白,盤腿坐在書案前講經。
大公主坐在下邊,小眉頭蹙著,很認真地在聽課。
阮仁燧坐在姐姐旁邊,面前用不同的書本摞起來一道書牆,擋住授課老師的視線之後,旁若無人地坐在那兒用小刀摳紅薯。
他腳邊擺著七八隻被切成圓柱形狀的紅薯零件兒。
看架勢,好像是打算刻個印章之類的東西。
德妃:「……」
德妃只覺得一股邪火兒從五臟六腑生出來,而後直衝腦門兒,燒得她口焦舌燥,眼前發黑。
這個混帳東西!
上課呢!
摳什麼紅薯?!
那邊朱皇后也在皺眉,傳了皇長子的侍從來問:「仁燧手裡邊那把小刀是哪兒來的?他才幾歲,能把這東西給他嗎?」
侍從們跪地請罪,低眉順眼地道:「回稟娘娘,那把小刀是陛下賜給小殿下的……」
朱皇后神情微動,頓了頓,倒是沒再說什麼,只叫他們:「起來吧。」
這要是依從德妃自己的心意,真得馬上把裡邊那小王八蛋拎出來暴打一頓,只是這會兒朱皇后和賢妃還在,當著她們的面兒,她實在拉不下臉來。
如是生等著這節課結束,朱皇后沒驚動兩個孩子,悄悄傳了授課的太太出來問話:「皇長子在那兒摳紅薯,你沒瞧見?」
太太默然幾瞬,才說:「娘娘,臣瞧見了。只是皇長子殿下說了,不讓他摳紅薯,他就要在教室里尿尿……」
朱皇后:「……」
德妃:「……」
賢妃像個透明人似的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朱皇后乾咳了一聲,倒是有心說點什麼,再一想阮仁燧這情況,終究還是作罷了。
她勸說德妃:「孩子還小呢,得慢慢教,別跟他生氣。」
頓了頓,又說:「得了,領著他回去吧。」
德妃面無表情地跟朱皇后行個禮,面無表情地往教室裡邊去了。
阮仁燧最近在忙著用紅薯刻印章,目標也不麻煩——刻一朵小花出來就成。
只是想跟做,完全是兩件事情。
他現在也才三歲,手上的力氣不穩,而花瓣又是偏向於圓潤的線條,用小刀來刻,實在很難如願。
阮仁燧叫人找了一筐紅薯過來,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起初手很生,多練幾次,就逐漸找到感覺了。
大公主看他上課開小差兒,不禁有點憂心:「歲歲,這樣不好吧?」
阮仁燧心想:這有什麼不好的?
他講的我都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