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知道端午節還專程要召了女兒去說話,又格外地叮囑她幾句。
管尚書內寵頗多,家裡邊光有名分的妾侍就有七、八個,這還不算沒有名分的,平日裡花間行走,也頗風流。
同夫人之間的感情,老實說,早就淡如水了。
現下看中宮居然還惦念著這對母女,思來想去,倒是賣了個好人情過去:「你身子不好,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前前後後看了那麼多大夫,太醫也幾次上門……」
管尚書沒再說下去,他相信管夫人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只是說:「咱們兩家也算是世代相交,知根知底,丟了這門親戚,也是可惜。」
言下之意,若是管夫人的娘家有意,等她身故之後,就再嫁一個女兒過來,仍舊是尚書夫人。
管尚書風流多情是真的,但是正經的正三品尚書也是真的。
放眼朝廷,仔細一數,文官之中,僅次於幾位宰相罷了。
嫁過來就是正經的尚書夫人,也算是一等一的好親事了。
管尚書前邊還有幾個庶子庶女,議婚的時候因他品級還沒有升上來,嫁娶的都是州郡官員之女。
但現下繼室夫人再嫁進來有了兒女,議婚對象的門楣就要遠超上邊的兄長和姐姐了。
管夫人冷冷地瞥了丈夫一眼,勉強點了點頭,算是應了此事,叫人給娘家帶了話。
只是沒過多久,就收到回信,那邊兒給婉拒了。
管尚書有些不悅。
他覺得這是自己顧念舊情,但是岳家不識好歹。
只是管尚書也不會強求。
他不缺續娶的人選。
這點不悅剛好叫他的昔日同窗狄大中捕捉到了,剛好他家裡有個年紀合適的女兒……
狄大中含蓄地提了這事兒,同時又悄悄使人走了管家內宅的路徑。
管家後宅里的姬妾們不願意再有一個強勢的主母,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被扶正。
兩害相權取其輕,當然還是一個年輕稚嫩的繼室夫人更叫她們放心了。
如是內外一起遊說,管尚書也就帶著點猶豫地應了下來。
他也不太想再找一個會約束他的女人了……
兩家便口頭上敲定了此事,等管夫人故去,出了孝期,就正式迎娶。
事情進展到現在,狄三郎就覺得匪夷所思。
他指著自己的妹妹:「你這賤人在想什麼?之前不是都答應了嗎,為什麼忽然間又反悔了?!」
狄三郎恨得牙痒痒:「那可是尚書夫人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狄小娘子只是哭,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只是在觸及到兄長含恨的臉孔時,又給咽下去了。
小時女官有所察覺:「娘子似乎有難言之隱?」
狄小娘子眼眶通紅,幾次欲言又止。
她痛苦不已:「我不能說……」
小時女官心思微轉,叫人把狄三郎提走,送到購置的那處宅院裡關起來,自己將狄小娘子拉住了。
「別怕,你悄悄地跟我說——你能看得出來,我們不怕他,也不怕管尚書,是不是?」
她說:「我送佛送到西,無論如何,都一定保你萬全!」
狄小娘子捂著臉痛哭出聲,良久之後,才慢慢地道:「他們都勸我,都說這是樁好婚事,我拗不過家裡,也就應了,可是……」
她哽咽著,斷斷續續道:「後來我才知道,不是的,我會死的,會像管夫人一樣……」
「啊呀!」
狄小娘子痛呼一聲,哭著說:「我害怕啊!」
阮仁燧聽得驚愕不已,下意識與小時女官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是怎麼回事?
……
他們帶著狄小娘子回去,小時女官叫人送了熱茶來,叫她喝一口安安神。
「郭家姐姐可憐我,悄悄給我送了個消息。」
狄小娘子抽泣著說:「她說她姑姑,也就是管夫人的病,其實是因管尚書而生的……」
阮仁燧聽得不解:「啊?這,怎麼會?」
「我也怕是誤會了,還暗地裡叫人去打探過。」
狄小娘子紅著眼睛看了過去:「管夫人三十多歲才生下了她唯一的女兒,在這之前數次小產,不只是她,管家後院裡好幾個人都是這樣……」
「郭家姐姐的姨母先前在泉州任職,回京述職的路上,結識了一位大夫。」
「因知道管夫人病重,她還請那位大夫去看過,只是回天無力。」
「那位大夫很肯定地告訴她,管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