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美人白著臉,指著妹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吳太太聽得似懂非懂,只是也覺得小女兒用這種態度對大女兒說話,實在是太過火了。
她看大女兒像是一枝瑟瑟的柳條似的打顫,趕忙過去把她扶住:「阿好,你姐姐還懷著身孕呢,不要這麼說話……」
田美人半靠在母親身上,身心俱疲,輕輕地喘息著。
阿好卻說:「姐姐,你懷小外甥的時間是有限的,小外甥在你肚子裡的時候,宮裡人都會忍你讓你,可是你能懷一輩子嗎?」
「借了債早晚都是要還的,借得越多,以後還得越多,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難道不明白?」
她年紀雖小,說的話也簡單,但字字句句振聾發聵:「這筆債就在那裡,你還不上,以後就得要小外甥還,跑不了的!」
……
夜色初起。
小時女官和夏侯小妹卻在自己的住處外見到了一個熟人。
宋大監。
夏侯小妹有些納悶兒:「您怎麼會過來?」
宋大監笑了笑,卻沒有應答,一錯眼,去看小時女官:「陛下有幾句話,差我來問小時。」
小時女官畢竟聰明,心念微動,便意會到他是為何而來了。
宋大監也知道她聰明,所以省略了所有的過程:「小時,管尚書的事情,你認不認?」
小時女官坦然地點了點頭:「認。」
宋大監便輕嘆口氣:「宮裡的規矩,做錯了事情,就得認罰。」
小時女官也不辯解,又應了聲:「是。」
宋大監點了點頭:「陛下保全你的顏面,就不必報到尚儀局去了,罰你三個月的俸祿,就在這裡,從現在跪到天亮。」
小時女官神色平靜,畢恭畢敬道:「陛下寬宏,臣銘感五內。」
說完,一掀衣擺,跪了下去。
宋大監有些憐惜地看了她一眼,最後再同夏侯小妹點一點頭,轉身匆忙離去。
夏侯小妹這會兒腦子還是懵的,下意識看著宋大監遠去的背影,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小時和守在不遠處的兩個小內侍,只覺得匪夷所思。
「這是怎麼回事?」
沒等小時女官回答,她就心急不已地說:「我去找姐姐幫忙!」
小時女官趕緊把她給叫住了:「別別別,可別驚動德妃娘娘了。」
她心想:管尚書的事情發了,聖上明顯是生氣他們幾個人聯合起來操弄朝廷要臣……
她附從在前,包庇在後,所以要受罰。
而皇長子作為首犯,估計更難逃罪責……
這時候去找德妃娘娘,只怕是適得其反。
夏侯小妹不明白:「小時,這都是為什麼呀?」
再看她就這麼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就更心疼了。
夏侯小妹畢竟在小時女官身邊耳濡目染了那麼久,也算是歷練有成。
她先去房裡尋了兩隻凳子來,給那兩個崇勛殿的小內侍:「站久了腿疼,兩位且坐吧。」
夏侯小妹是寵妃的親妹妹,她的臉面,還是要給的,更別說這對兩個小內侍來說也是好事不是?
當下很客氣地應了,又連聲謝她。
夏侯小妹瞧著他們坐了下去,這才去尋了個很厚的坐墊,拿到小時女官面前去,同時面露遲疑,問那兩個負責監督的小內侍:「這應該沒問題吧?」
她說:「我並沒有抗旨的意思,就是叫小時拿來墊一下。」
「陛下罰她歸罰她,但顧看皇嗣的差事還是叫她擔著呢,真要是跪在地上傷了腿,明天還怎麼帶皇嗣們出宮讀書?」
這番話說得在情在理。
再則,從這兩個小內侍接受了她的凳子,坐下去之後,這事兒其實就已經成了大半了。
他們沒理由再去說什麼,便都應了:「只是墊在膝下的話,自然是沒什麼的。」
夏侯小妹這才將那隻坐墊遞送過去。
小時女官接到手裡,抬一下膝蓋,將其送到膝下,又悄悄地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夭夭真是出息了,都能動腦子了!
……
千秋宮。
小梁學士過去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宮人們掌起燈來,照得庭院裡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