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荀氏的性情頗為跋扈,荀德渡不能約束她,到了地方上,惹出事來,地方官員礙於荀家的聲名,只怕無力處置……」
「但東都就不一樣了。」
屈大夫稍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點笑意來:「東都留守官從三品,可以壓制荀德渡。」
「東都又是太宗皇帝經年盤桓之地,勛貴甚多,荀家兄妹過去,翻不起浪來的……」
阮仁燧在旁邊聽完,不免欽佩不已。
今天這事兒事發突然,屈大夫無從準備,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就想出了如此周密又不失公允的處置方式,實在令人嘆服!
聖上聽得微微頷首:「這次的事情,得虧有屈大夫出手料理,如若不然,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
他知道屈大夫領著任少尹過來的用意,這時候便多同後者說一句:「閒暇無事,多去向屈大夫求教,他肯指點你幾句,你便受用不盡了。」
任少尹畢恭畢敬地應了聲。
等他們走了,聖上不免有些頭疼:「得趕緊從地方上選兩個人進京了……」
阮仁燧聽得有些驚奇:「為什麼是兩個人?」
荀侍郎走了,只空出來一個位置啊!
聖上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笨蛋,還少了一個管尚書呢!」
阮仁燧反應過來,當下一縮脖子,瞭然地「哦~」了一聲。
又因為剛剛才見過京兆府的任少尹,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現在的京兆尹……是不是紀文英?」
聖上吃了一驚:「你居然能記得這麼久之前的事情?!」
阮仁燧:「……」
阮仁燧板著臉,怏怏地說:「阿耶,有些話我自己可以說,但別人要是也說的話,就太沒有邊界感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聖上忍俊不禁:「我就是沒想到……好吧好吧,真是對不住了。」
正常情況下,本朝官員每三年述職一次。
倒是可以再次留任,但第三次留任,就極其罕見了。
不出意外的話,紀文英至多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停留六年。
是以聖上十分訝異——笨蛋兒子居然能將多年前的一個官位跟具體的名字對照起來?
他略微思忖了一下,就有了猜測:「多年之後,你同紀文英產生過某種聯繫?」
阮仁燧之前在王娘娘那件事情上沒有裝完的那點小心思霎時間又冒出來了。
他抬起下頜,背著手,煞有介事地「嗯」了一聲,繼而便開始等待他阿耶追問。
他追,我逃……走錯路線了,不是這個。
他追,我不說,他急,我看熱鬧!
嘿嘿!
聖上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只是偏不讓他如意。
當下喚了親信過來:「去查一查紀文英,看他是否有什麼不妥,若有需要,也可以去請一位中朝學士……」
阮仁燧當場破防:「阿耶,你怎麼這麼討厭?!」
阮仁燧原地跺腳.jpg
他氣呼呼地說:「就是問一問我能怎麼樣嘛!」
聖上手肘墊在桌案上,支著下巴,笑眯眯地瞧著他,說:「好吧好吧,歲歲小殿下,紀文英後來到底是怎麼啦?」
阮仁燧哼了一聲,這才不情不願地告訴他:「他牽扯到一樁大案裡邊兒,被砍了頭……」
聖上神情一凜,先問:「那聞俊傑——」
紀文英是聞相公的女婿。
阮仁燧搖了搖頭:「聞相公並不知曉這件事情。」
緊接著,又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講了出來。
這下子,聖上是真的有點頭大了。
刑部空置著一個正三品的尚書。
吏部馬上就要空置出一個正四品的侍郎。
緊接著,還得找個人來補從三品京兆尹的缺……
該調遣誰來補缺?
又該調遣誰來補補缺之人的缺?
朝堂要職,個個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容不得絲毫馬虎的。
聖上頗覺棘手,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皺著眉頭,開始思量整件事情。
阮仁燧看在眼裡,不禁由衷地嘆了口氣:「阿耶,辛苦你了!」
聖上心想:這小子還算是有點良心。
哪知道緊接著就聽他說:「幸虧我跟你不一樣,我投個了好胎,可以不勞而獲,坐享其成——我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