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識到那的確是一場考試。
可遺憾的是,這場考試只需要能及格的學生,而她額外地做了附加題。
考官很坦然地讓她知道這的確是一場考試,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本身其實就已經是一種明確的態度了。
考試早已經結束,現在是公布成績的時候了。
朱皇后後邊陸陸續續地說了一些別的。
私人贈與兩位皇嗣的東西。
她過身之後,鳳儀宮的侍從們如何安置。
又專門叫人取了自己的手札來,給記錄在冊的那些素來行事有度、當值認真的女官、宮人和內侍求了賞賜。
或者升官,或者厚賜,不一而足。
最後則是承恩侯府的事情:「承恩侯府的亂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侯府沒有主母,從前的世子又因為無禮被廢黜了……」
她這話是跟政事堂的相公們和麻太常等人說的:「這事兒不好處置,還是讓我來開這個口吧。」
「外戚那邊的分數統計表上,劉五娘子名列前茅,就立她做承爵之人,諸位以為如何?」
宰相們遲疑著彼此對視。
麻太常有些猶豫,低聲道:「娘娘,向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劉五娘子前邊似乎還有兄長……」
惹得朱皇后勃然大怒,沙啞著聲音道:「承恩侯府不法的事情多了去了,何必非要在長幼上糾纏?!」
她咳嗽幾聲,才繼續說:「難道還要再扶一個紈絝上去,承繼他父親的荒唐和狂悖嗎?!」
麻太常不能應對,幾瞬之後,低頭應了:「娘娘所言甚是,既如此,就依您所言。」
再之後,朱皇后就沒怎麼說話了。
殿內眾人各有所思,神色恍惚,一時之間,只有壓低了的哭泣聲和被風吹起的簾幕,不時地飄搖在眾人耳中面前。
不知過了多久,近侍女官哭著來報:「皇后娘娘薨了!」
短暫地寂靜之後,由里及外,眾人潮水般跪了下去。
俄而哭聲大作。
……
雖然朱皇后再三囑咐,葬禮不可過於靡費,但依從太后娘娘的意思,還是辦得十分隆重。
妃嬪們迅速地改換了素服,皇嗣們自然也是如此,在德賢二妃和大尚宮的統領之下,一起往鳳儀宮來哭靈。
德妃畢竟年輕,新點的天賦也在讀書講學上,而不是辦這種大事。
相較之下,賢妃雖然長於人情世故,但也缺乏料理這類大型場合的經驗。
關鍵時刻,還是大尚宮撐起了場面,一條條地跟兩妃商議。
「武安大長公主為姐,韓王為弟,且韓王妃向來文弱,到時候,宗親這邊兒,還得委託大長公主襄助。」
二妃俱都應了。
「二公主畢竟年幼,皇后娘娘在天有靈,想必也憐惜幼女,叫田婕妤帶著公主守到半夜,此後再到舉喪那日再來也就是了,兩位娘娘以為如何?」
二妃也應了。
大尚宮又說:「請賢妃娘娘照應著內庭的妃嬪和大公主、皇長子,免得亂中出事,貴妃娘娘往前頭去,預備著內外命婦入宮哭靈……」
「皇后娘娘交待的那些事項,就叫馮尚宮和皇后娘娘的近侍女官一起操辦,我協同費尚儀,去跟太常寺和禮部商量喪禮的具體事項……」
很周到,很妥帖。
二妃頷首應了,很客氣地謝過這位內庭老人。
大尚宮趕忙還禮:「兩位娘娘這麼說,真是折煞我了……」
二妃各司其職,很快離開。
大尚宮則叫了馮尚宮過來,交待她該辦的事情:「叫你過去,是互為監督,如此處置,皇后娘娘早已經有了決斷,只管聽著也就是了。」
又說:「定國公府的小娘子也會進宮,她尚且年幼,你著意瞧著,看她要是累了,就趕緊開口,領著她去歇息,這種話,朱氏夫人自己是沒法說的……」
馮尚宮畢恭畢敬地應了:「老師,我知道了。」
大尚宮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辦事,我向來放心。」
那邊嘉貞娘子過來尋她,預備著一起去見太常寺等外朝的人,大尚宮再溫和囑咐幾句,便離開了。
馮尚宮看著她的背影,再看一眼隨從眾妃跪在一起的聞昭儀,默不作聲地眨了眨眼。
她知道,比起毫無經驗的二妃,聞昭儀曾經分別替聞老夫人和聞相公操持過壽宴,且還辦得很不錯。
聞昭儀有著掌家的經驗,也具備操持大型場合的能力。
相較於二妃,她才是更適合執掌宮權的那個人。
因為她確實能抓住那份權力。
所以啊……
馮尚宮在心裡邊無聲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