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遠也笑了疑惑道:「你們要去青崖書院都不知道那裡的情況嗎?難怪前面在堂上,祈姑娘看到宋推官態度大變,一臉的驚疑不定。」
井見越來越好奇了,她搖了搖頭輕笑道:「我們走得急也沒問清楚,就知道祈姐姐要去那裡做教諭,其餘的都不知道。」
王明遠點了下頭笑道:「天子為了教化異族,特意開立多座書院,青崖書院不是最大的一座書院,卻是貴州境內最有名的一座書院,你們可知原因?」
一直沉默的秦陌也聽得入神,他搖頭問道:「為何?」
王明遠抖了抖衣袖笑道:「兩位可知荀慶之?」
井見和秦陌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裡看出了茫然無知,聽起來好像很厲害,實際上他們一無所知。
「原來是他,難怪那姓宋的變臉那麼快。」祈樂知提著竹筒回來,剛好聽到這裡,頓時明白前面的疑惑。
王明遠眼裡泛起微光他笑著站起來,「祈姑娘你回來了?」
江元風哼了哼道:「不然還在那裡睡一覺?」
王明遠尷尬地笑了笑,接過祈樂知給過來的竹筒,「真的是麻煩了,其實不用特意為我打水的。」
「誰特意給你了?沒看到小爺手裡還有?」江元風哼道。
祈樂知不滿地回頭看了一眼他,江元風登時閉上了嘴,把手裡的竹筒分給了井見和秦陌,自己抱著手臂往身後的粗樹上倚靠,嘴裡的枯草也不耐地吐了出來。
「祈姐姐,你也知道那位荀慶之嗎?」井見好奇追問道。
祈樂知點了下頭,「讀書人應該都知道。先前江元風問我青崖書院的事情,說姓宋的怎麼會對我們那麼客氣,在聽到荀慶之名字前,我確實回答不了,可現在我知道了。」
江元風饒有興趣笑道:「那祈司主說說。」
祈樂知站在原地單手握住劍柄道:「天下文壇的先師,我不是喜歡念書的人,可也知道『儒道一脈,首屈一指,唯有荀聖』的話,按照年紀輩分,孟先生都要尊稱一聲先生的。」
原來青崖書院竟然有這樣的人物,天下文脈的源頭不在京都那樣的繁盛地方,也不在江南文壇極其興盛的地方,竟然在偏居一隅的順石縣,那樣不起眼的一座書院中。
「讀書人很強嗎?能打嗎?」秦陌不是很理解。
祈樂知笑了聲道:「秦陌,這世上讀書人反而是最厲害的,你知道在你前面十幾年春競榜有位天才劍仙嗎?」
秦陌眼裡有光,「是顧清源!凡人無敵!」
祈樂知笑道:「據說他就是荀慶之的學生,也是個讀書人,書卷中不僅有黃金萬兩也有劍氣縱橫,他的學生遍布江湖廟堂,可以說,無人願意得罪他,無人敢得罪他。」
秦陌點了下頭似懂非懂。
江元風笑道:「聽起來很德高望重,學問高深,你竟然要去書院做教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授課。」
祈樂知不自然撫了撫額頭,她哪裡知道是這麼一回事,要不了多長時間,江湖上都知道了,她祈樂知學問都能比肩荀慶之了,孟先生啊孟先生啊,你可真是把學生坑慘了。
「好了,時候不早了,先走吧。」她壓下情緒道。
王明遠把竹筒急忙放在了布袋中,匆匆爬上馬背,催促著馬駒追上他們,經過前面的一段路,他現在已經好多了。
「其實荀先生也很不容易。」他適應後也能分心聊天。
祈樂知哦了一聲轉頭去看他,「怎麼說?」
王明遠道:「順石縣背依群山,山中還有不少沒有歸入到縣的生苗。他們不同已經接受朝堂教化的熟苗,極其彪悍,還常和周邊的寨垌起劇烈衝突。朝堂因為順石縣地處三州交匯之地,三大家族勢力盤根錯節,稍稍處置不當便是戰禍,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一向寬宥。導致順石縣民風越來越彪悍,荀先生想要在這裡實行王道教化,實在是不易啊」
「照你這樣說,這地界屬於是三天一小斗,五天一大斗,時不時還有不服管束的生苗下山滋擾,王典史,你就不怕哪天在街上走著,就被人套麻袋打個半死抬著回衙門?」江元風笑道。
祈樂知皺眉瞪了眼他,他聳聳肩笑著繼續策馬往前走。
王明遠笑道:「我說實話,確實害怕,但是,既然來了,那便盡力所為,要真的有那一日,但求無愧於心。」
江元風策馬的速度緩了下來,他轉頭去看王明遠,不知為何,看他多少順眼了一點,「你們讀書人是不是都講究風骨,我聽說那些個臣子要是勸諫天子不成,都要去撞柱子,就為了圖個青史留名,至於嗎?」
「人生匆匆幾十年,若蜉蝣一般,我不畏死,但也希望能若熒熒燭火,照亮一方,也不枉來過。」王明遠輕笑道。
江元風不以為然,他揮打馬鞭,催馬往前奔去。
「我曾經認識一個七品小吏,他和你一樣,堅守本心,為十萬百姓以身入局,最後卻淪為一介布衣回鄉了。」祈樂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