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完全就是江小友說的那樣,我一直覺著令尊令堂極其般配,天造地設,我是輸得心服口服,那個,劍能收起來了嗎?祈小教諭啊,你不要衝動,要學學令堂......」荀慶之忽然住口了,學習她娘好像更糟啊更不妙啊。
祈樂知冷著臉收起劍,「再有下回,我可不管你是什麼文壇先聖,我直接拆了你這座書院。」
荀慶之望著走遠了的清瘦身影,雙手揣在衣袖裡,滿眼的追憶,「這性子和她娘簡直一樣,真是懷念被阿雲用流雲劍追著滿地跑的日子,小子,看什麼?你師父也被追過。」
江元風啞然失笑,難怪他師父能和荀慶之廝混在一起,兩人年輕的時候還真是臭味相投。
德高望重荀山主?也不知道哪個沒長眼給出的評價。
折騰了大半天,終於在酉時前用上了晚飯。
江元風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忙不迭的往嘴裡塞滿桌上的飯菜,不得不說,這裡的臘肉真叫一個絕,用冬筍煸炒後,味道更是上乘佳品,肥瘦相間的臘肉不止是賣相好,而且入口即化。
「這種情況下,你也吃得下?」祈樂知用竹筷敲著桌面,微微皺眉地看向狼吞虎咽的江元風。
江元風終於從小山高的碗中抬起頭來,納悶地看向庭院中還沒走的七八個學子。
他們前面沒吃飯就來了,這會兒竟然還沒走,不得不說被人注視著吃飯,這滋味著實不太好。
「是荀山主要你們罰站?已經一個時辰了,差不多了,我吃飯不喜歡有人看著。」祈樂知起身背著手走到庭院中慢聲道。
應青已經站了半時辰,現在腳麻的不行,但仍是咬緊牙關不肯離開,後面的人也差不多,好幾個人頂著腫脹老高的臉頰,垂頭喪氣地站在原地。
江元風端著飯碗來到台階下,飯菜的香味引得應青口水吞咽不止,他樂了笑道:「你們不是很彪悍嗎?都會用蠱給我們下馬威,這會兒怎麼像鬥敗了的公雞一樣,焉不拉幾啊?」
應青餓著肚子被冷嘲熱諷,撇著嘴一聲不吭。
「知錯否?」渾厚的嗓音忽然響起。
祈樂知環抱手臂循聲望去,瞳孔忽然睜大了,不止是她,江元風也是如出一轍的神情,要不是手穩,飯碗都要摔了。
熒熒燭火自前面的月洞門冒出,提著燈籠的身影漸漸清晰,分明半個時辰見過的人影,現在卻有些認不出了。
荀慶之換上了一身深色的儒衫,腰間的青色革帶將腰身束起,之前散亂蓬鬆的花白頭髮也被重新梳好,髮髻中用一根碧色玉簪穿插而過,青色的髮帶隨風飄落身前。
當真是,文士風流,氣質不
俗。
荀慶之不顧兩人驚訝的眼神,提著燈籠走到那幾個學子跟前,完全不同於白日裡的憊懶放蕩,眉宇間的肅然讓人沒來由的生出畏懼,那些學子紛紛低頭不敢直視。
「君子隆師而親友,祈小教諭是先生,讀書人連最基本的尊師重道都不能做到,那也枉費了我這幾年對你們的栽培。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既然這般,不如趁早離開書院。」荀慶之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應青率先哭著跪了下來,「學生知錯了,學生願意聽祈小教諭發落,絕無怨言。」
後面的學子也全都跟著跪下來。
祈樂知完全被驚到了,她輕咳一聲道:「倒也不用這樣,他們也算自食惡果了,我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論起學問也不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擔不起一聲先生,往後都平和相處就是。」
荀慶之點了下頭笑道:「既然成了教諭,那便是先生,規訓不可廢,禮儀不可失。至於學問,也不是非要儒學典籍渡人不可,祈小教諭眉眼自有慧根,教化一方也無不可。」
祈樂知心頭微震,她完全不能把眼前一絲不苟文心在身的荀山長,和白日裡沉迷酒色滿口胡言亂語的荀慶之聯繫在一起。
眼前的荀山主才真的當得起那一句儒家先聖,讓她心甘情願的地拱手摺服,「謹遵教誨。」
「既然祈小教諭不再追究,爾等散去便是,接下來的三日,去後山聽候孫先生吩咐。」荀慶之道。
應青面有難色,不情不願的跟著那幾個學子往回走了。
祈樂知想到了白日裡那個瘋瘋癲癲的孫藥王,忽然笑了,聽候他的吩咐,指不定要吃上多少的苦頭。
「哎,江小友把酒留給我,留給我!」荀慶之拋開手裡的燈籠跑到中堂裡面,和江元風搶酒去了。
祈樂知不禁搖頭笑了聲,替他把燈籠撿起來。
菜過三味,酒過五巡,荀慶之又醉了。
要不是江元風推脫,他都準備拉著江元風結拜了。
「你看啊,你和我結拜,你就和你師父一個輩分了,下回他嗝!看到你......嗝!都要喊你一句江大哥,多神氣!」荀慶之哈哈哈大笑起來,拍著桌子樂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