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她肩頭的荀慶之無聲無息,毫無動靜。
「荀山主......」祈樂知頹然地半跪在了地上。
井見率先反應過來急忙跑過去,「讓我瞧瞧。」
蘇泉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滿懷期待地看向她。
半刻鐘後,井見手指顫抖著離開了荀慶之的脈搏,「荀山主的經脈盡數斷裂,我救不了......」
蘇泉忍著淚不甘心道:「孫藥王呢?讓他來!讓他來!」
廢墟中,一道身影蹣跚地走來。
「阿見的醫術不亞於我,她說救不了,老夫也回天乏術。」孫藥王臉色灰敗嘆息搖頭道。
蘇泉含淚笑了咬牙道:「你不是自詡神醫嗎?你不是江湖第一的神醫嗎?你救不了?你救不了!」
孫藥王嘆氣道:「醫術不是神跡,蘇姑娘,荀山主他沒了,我們都很難受,趁著他還有氣息,讓我替他緩轉,問問他還有沒有想交代的,也好讓他走得安心.......」
「滾!你就是個庸醫!」蘇泉憤怒地拒絕了孫藥王。
她抱住懷中的荀慶之,清淚止不住地落下,「你不是想喝江南的清酒嗎?不是想看江南的杏花煙雨嗎?你起來啊!」
「蘇姑娘,讓孫藥王替先生緩轉氣息吧。」顧清源拖著重傷的身體紅著眼啞聲道。
「他是儒聖,他怎麼會死!苗疆救不了我便帶他去中原!」蘇泉抱起荀慶之,右手忽地灑出一蓬煙霧。
在場的人都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阻攔。
等到煙霧消散,已經沒了蘇泉和荀慶之的人影。
顧清源急道:「她要帶先生去哪裡!我去追!」
「別追了,讓她去吧,沒有人比她更想荀慶之活著了。」孫藥王喊住了要拖住身子衝出去的顧清源。
「裡面有人!」驚慌聲響起。
祈樂知猛地回首眼眸凶戾,提起知命劍極快追了上去,殺了幾個扈從後,一腳踹翻了想逃的青年男子。
「祈姑娘,他就是楊有,現在楊家家主獨子。」田微雨跑了進來,見狀滿意地笑道。
祈樂知拽住還在掙扎的楊有,一路往裡面拖走。
「祈姑娘,我的印信.......」田微雨遲疑道。
現在的祈樂知臉色冷得嚇人,她竟然生出了一絲懼意。
一枚帶著紅色流蘇的印章在空中翻轉,最後落在了田微雨手裡,她失而復得大喜過望,緊緊地握住印章。
「祈姑娘,將楊有交給我吧,我會用楊有替各位謀求最大的利益。」田微雨穩了穩心神道。
長劍錚錚作響,劍鋒抵住了田微雨的咽喉。
祈樂知眉眼冷然,「你我的合作到此為止,田微雨,我不想殺你,你也不要再想火中取栗,明白嗎?」
田微雨尬笑道:「自然是明白,祈姑娘請便。」
楊有滿盤皆輸心血作廢,本就窩火,現在被少女像拖住一條死狗一樣往前拽,更是憤怒到了極點。
他是未來楊家家主,竟然受到這般屈辱,他忍無可忍怒吼道:「你知道我是誰嗎?在在西南幾州,還沒人敢這般對我!」
祈樂知充耳不聞,拖住他來到了寨樓的高處平台上。
在這裡能將寨子一覽無遺,也將下面亂作一團的寨民盡收眼底,他們這一生信奉巫神,崇敬寨主,到頭來卻不過是兩者圈養的犧牲品,和待宰的牲畜毫無區別。
後知後覺的寨民正在朝羅非天屍身泄憤。
他們中的妻兒、父母、兄弟,都埋葬在了暗無天日的九龍昭窟,他們的冤魂苦苦掙扎吶喊,卻叫不醒俯首朝拜的至親。
現在一朝夢醒,是信仰的崩塌,也是極致的痛心疾首。
「楊有,你和羅非天用寨民做傀儡時,後悔過嗎?」祈樂知冷聲質問道。
楊有哼道:「一群賤民罷了。」
祈樂知半蹲下來道:「賤民?」
楊有怒極而笑,「在這裡,他們就是賤民,土司子弟就是高人一等,而我楊家,綿延百年,無上殊榮,要他們做一點貢獻,是他們的榮幸。」
「擅殺百姓,蓄意謀反,哪一條都能定你死罪。」祈樂知冷眼地盯住他。
楊有像是聽見了好笑的,「謀反?我有嗎?你有證據嗎?我不過是喜歡兩個寨子的礦藏罷了,這也有錯?」
祈樂知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
「我想起來了,你是在京都當街殺了周臨的祈樂知,一殺驚天下啊。」楊有挑釁笑道。
祈樂知冷聲道:「你知道我?」
楊有有持無恐笑道:「你以為我會怕你?在這裡,在貴州,京都的法律管不到我,你,殺不了我。」
「周臨也說過同樣的話,你們這樣的人,總是自以為是,將自己的命凌駕律法之上!」祈樂知慢慢地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