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觀山先生的畫,出現在集市的可能性太小了。
秦非約她,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她受過他恩惠,這份人情怎麼著都要還的。
姜芫痛快地答應了,晚上兩個人在古玩城見面。
今天古玩城人很多,秦非穿了一身休閒裝,在人群里很突出,丰神俊朗。
姜芫走過去,沖他點頭。
秦非遞給她一杯冰飲,「熱壞了吧,喝點飲料,這是純果汁,你可以喝。」
姜芫淡淡一笑,不得不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默知的朋友也跟他一樣體貼,這個秦非可以稱之為婦女之友。
還是會點心理學的婦女之友。
他笑著解釋,「以前媽媽工作忙,妹妹是我一手帶大的,就養成了習慣,把你也當成妹妹,請不要介意。」
姜芫笑而不答,她明白他的意思可絕不是解釋那麼簡單,更像是警告。
兩個人慢慢往前走著,路邊有不少擺攤的。
這些本來是古玩街的常客,可自從拆遷建造博物館,就跑到了這邊,但為了秩序,一般都是縫三五開市,別的時候沒有。
今天是大市,路邊的東西琳琅滿目,但大多是小東西。
秦非並不著急,跟姜芫邊走邊聊。
「聽說你是國際古文字委員會認證的專家,真沒想到!」
姜芫沒有謙虛,「本來以為是沒什麼用的,沒想到有一天會用上。」
「其實我對你很好奇,聽說你沒讀什麼書,可看著又不像。」
姜芫看著遠處影影綽綽的燈火,心頭掠過酸楚。
當年去了何家溝,姜志明允諾一個月給她1500的生活費。
開始,他支付了一年,後來他說她長大了,可以幫著何家幹活,就減少到1000、500,最後變成了一分不給。
何家人看她沒什麼價值,就開始虐待她,大冬天讓她去河裡洗衣服撿柴火,甚至讓她去沙漠裡找老鼠埋的花生。
快凍死的時候師父救了她,跟著師父學本事解決了溫飽問題,可何家又鬧么蛾子,說她跟何苗只能有一個上學。
何苗比她更愛學習,更何況如果她不去上學就要給何樹當牛做馬,最後姜芫就選了自己跟師父學習。
鳳柩會的東西都是跟墓地文物有關係,涉及到天文地理算數建築歷史,再加上實踐,姜芫雖然沒有上學,但懂的東西不少,因為沒文憑,鳳柩就給她弄那些他最看不上的證書。
他說這世道只敬羅衫不敬人,姜芫沒上大學就很吃虧,就拿這些裝點個身份。
想到師父,姜芫心頭掠過溫暖,她對秦非說:「我師父一直用心教導我。」
「鳳柩先生?我妹妹在外面的時候也得到了他的庇護,他是我們秦家的恩人。」
終於來了。
姜芫笑眯眯地看著他,「秦校長,您有什麼話就直說。」
她這樣,秦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猶豫著,忽然聽到有人喊「大哥」。
他回頭,看到秦忱牽著駿駿走過來,身後跟著拎著東西的周觀塵。
秦非第一反應是去看身邊的姜芫,他並不是故意來帶她偶遇,看到她好像不在意才放下心來。
但還是解釋,「我沒想到會遇到他們,我們去別的地方。」
姜芫目光落在周觀塵身上片刻,男人神色冷漠,並沒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打算。
她收回視線,淡淡說了聲「沒事。」
怪不得周觀塵沒空搭理她,原來是要陪未婚妻和孩子。
秦忱走過來,還埋怨秦非,「哥哥,叫你怎麼不答應?」
說完,她就看到了姜芫,「姜老師,你怎麼跟我哥哥在一起?我早就想認識你了,久仰久仰。」
她把另一隻手裡的奶茶塞給周觀塵,然後跟姜芫握手。
姜芫碰了碰她握過冰奶茶的手,大概是太冷了,心尖兒都顫了顫。
秦非忙拿出紙巾遞給姜芫,還一邊責備秦忱,「看看你毛毛躁躁的,手上的水都弄姜老師手上了。」
駿駿拉著秦忱的手喊周觀塵,「爸爸,給秦阿姨擦擦手。」
秦忱看了眼周觀塵,伸手從他拎的包里拿出紙巾,自己擦了擦。
現場形成了一個和諧又詭異的小圈子。
和諧的是他們幾個人,詭異的是姜芫一個人。
她就像個誤入白羊群的黑羊,那麼明顯地孤單著。
姜芫不想當作猴子給人耍,就對秦非說:「我看也沒什麼古畫,不如我們改天去別的地方找吧。」
秦非歉疚地說:「我送你。」
「不用了,我的車子在那邊。」
說完,她沖秦忱點點頭,轉身離開。
身後的幾個人看著她的背影,沒有說話。
姜芫一口氣走到停車場,大概太著急,肚子有些疼。
她按著車門喘息,忽然感覺身後貼上一個人,淡淡的須後水和菸草氣息把她包圍。